再次站在高台上的时候,梅若甫心里有点发虚。以裴三的精明劲儿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他们做下的“手脚”。撩起眼帘偷偷瞟了瞟裴三,见她神色如常,心下稍安。
岳庆将瓷瓮捧到梅若甫面前,朗声道:“请梅道长抽签。”
瓷瓮里一共十张笺纸,写的都是通天彻地阵。梅若甫抽到哪张都一样。
梅若甫的手伸出去一半,还没挨着瓷瓮就听裴锦瑶冷笑道:“七十二道观也太目中无人了。因我大梅道长三辈,所以方才让他先抽。这回岳道长居然问都不问直接就让梅道长抽签,合着我这个长辈不用尊重的?”
岳庆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带笑,“裴神机使这话说的。正因为我敬着您才想让您省点事嘛。”把瓷瓮放在裴锦瑶眼皮子底下,“既然您想抽那就抽好了。”
裴锦瑶哼了哼,压低声音说道:“你不想让我抽我偏要抽。”
岳庆笑容一僵,转瞬恢复如常,“裴神机使多心了。”
“是不是多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梅道长知。”裴锦瑶伸手夹出一张笺纸,将其展开朝底下亮个相。
有人轻声读了出来,“厌鬼辟邪阵!”
什么?
不是通天彻地阵吗?
“怎么会这样?”岳庆大惊失色,低下头去看裴锦瑶手中笺纸,的的确确是“厌鬼辟邪阵”。
裴三换了笺纸?
“你耍诈!”岳庆指着裴锦瑶朗声质问,“明明应该是……”
“是什么?”裴锦瑶眉梢轻挑,眼中满是戏谑,“既然是抽签哪有‘明明应该’一说,抽到哪张就是哪张。”单手负在身后,倨傲的昂起下巴,“岳道长怀疑我耍诈就要拿出证据,否则,就是污我清名。”
小密探在台下大声嚷嚷,“岳道长不尊敬裴神机使也就罢了,还往裴神机使身上泼粪汤子。这老道心真坏。”
粪汤子……
梅若甫循声望去,找到了人群中贴着络腮胡的小密探。心中暗暗惊奇,那个汉子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裴神机使卜卦赢了,他心里不忿呗。”
“技不如人就在背后捣鬼。把这些小心思用在正经地方多好。”
“就是,就是。”
“……”
岳庆臊的抬不起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气死他了。明明裴三换了笺纸却又不能道明实情。
孙秋月左拳重重撞在右掌上,“唉!老岳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利索。”
“不是老岳没办利索,而是裴三奸猾。”郑火愤愤道。
万家水讥讽一笑,“你们不比裴三强多少。”
“老万!”郑火有些着恼,“你为何总是向着裴三说话?我们之所以出此下策还不都是为了七十二道观的道人着想。裴三才多大点儿人,谁会愿意屈居她之下?”
“不愿意就用真本事赢她!”万家水梗着脖子,“反之,她要是有真本事,我老万第一个服她!”
郑火怒其不争的叹道:“你个榆木脑袋!”
“话不投机就别浪费口水。”万家水两手搭在膝头,一双牛铃似的大眼眨也不眨盯着高台之上的裴锦瑶。
裴锦瑶冷冷一笑,“岳道长拿不出证据就是造谣是污蔑!我堂堂神机司唯一神机使岂容你诋毁?”
岳庆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不是不信裴神机使,而是……替您担心。厌鬼辟邪阵不同于普通阵法,寻常术士也得练上三五七年才有小成。裴神机使旧年才入道门……”
裴锦瑶扬手阻住岳庆话头,“虽然我年纪小但不是二傻子。是不是真心为我着想,我心中有数。”偏头看向梅若甫,“梅道长,你怎么说?”
岳庆也将视线投向梅若甫。
梅若甫呵呵干笑,“既然裴神机使抽到厌鬼辟邪阵,就摆厌鬼辟邪阵好了。不过……”他朝台下望望,“要让百姓推到二十丈开外,还不能发出半点声响。不知他们能不能做得到。”
裴锦瑶胸有成竹,“京城百姓不是第一天见识鬼怪。他们呐,胆子大的很。”扬手招来老文吩咐几句,老文噔噔噔跑下去,挥动着手里的白帕子,“大伙儿跟我走,裴神机使和梅道长要摆非常厉害的阵。咱们离的太近会耗损阳气。”
沈阁老闻听此言,忙撂下茶盏,对郭阁老说道:“咱们也往后头梢梢。那可是阳气啊,少了补不回来。”
郭阁老点头称是。
大约一刻钟功夫,高台之下空空荡荡。老文还将幼童和上了年纪的老者带到僻静处安置,免得他们受了惊吓发出声音惊扰裴锦瑶。
裴锦瑶立在台上纹丝不动,就连神情也是始终如一的严肃。
梅若甫缓步走到她身侧,轻声道:“想必裴神机使知道我擅长通天彻地阵吧。”
裴锦瑶看都不看他,“身为神机司唯一神机使,岂会窥不透你们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梅若甫尴尬而又惊讶的张了张嘴巴,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奉劝你们不要动歪脑筋。”裴锦瑶声音淡淡,语调淡淡,“七十二道观以神机司为尊又有什么不好?道人们行走江湖有足够的底气,我也可以在七十二道观中挑些伶俐机敏的传授法术。其中佼佼者可以留在神机司。”
梅若甫眼睛突地亮起来,“裴神机使的意思是七十二道观的道人有望成为神机使?”
裴锦瑶微微侧身与梅若甫对视,“这是我想给你们铺的路,可你们并不明白也不体谅我的苦心。还在抽签时作假……”痛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