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是个丫鬟?”裴锦瑶颦了颦眉。即便是万物凋零的隆冬时节,那片荷塘仍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美态。是以,她认为里边定是个女妖精。
但是……女妖精不是应该喜欢漂亮小厮的吗?怎么会把小丫鬟勾了去?
“是个丫鬟。”刘逍十分笃定,“如假包换。”
刘逍竟然没听出她简简单单一句话中包含的疑问,不解以及些许诧异。小耗子偶尔也能接个漂亮话,刘逍不敌小耗子。裴锦瑶干脆把炒豆塞进刘逍手里,“刘四爷多吃豆儿。”多吃多机灵。
又吃豆?把这一包都吃完裴神机使就能帮忙捉妖吗?刘逍默默抓了一把炒豆放进嘴里。
吃豆都吃饱了。
裴锦瑶略加忖量,又问道:“荷塘里只死过一个婢女?”
嚼豆子嚼的起劲的刘逍停了下来,缓缓摇头,“不止一个,之前还有两个,也是投荷塘死的。”
“没找到尸首?”
“没有。”刘逍觉得嘴里的豆子不香了,匆匆咽下去,继续说道:“府里的下人都在传荷塘里有水鬼抓替死鬼。旧年那个丫鬟死了之后,我大嫂找人做了场法事。就是那个被敬妃娘娘选中的安道姑。”
裴锦瑶默然不语。安道姑在京城果然吃得开。
刘逍心里咯噔一声。他是不是说错话了?裴神机使不大高兴似的。
“安道姑跟您肯定比不了。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寻不见死去丫鬟的尸首。她收的银子不少,但没办成事。我们家白花银子不说,还整天提心吊胆。我们就怕再死人。下人的命也是命,白白枉死叫人怎能不心痛?”说着说着,刘逍眼眶泛红,“自那以后,打理荷塘必须十人以上,且全是壮年小伙。府中也严禁女眷到荷塘附近闲逛。”
小密探哀叹连连。
但愿裴神机使看在刘四爷还算仁厚的份上,别再让他吃豆了。
裴锦瑶嗯了声,脑袋倚在厢壁闭目养神。
这就问完了?刘逍嘴巴张了张还想再说。小密探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裴神机使跟商在大战三百回合,累着了。”
当时他在场的好不好?哪里就三百回合了?刘逍垂下头,盯着手里的炒豆叹口气。这个东厂小领班嘴也太巧了。伺候他的那几个嘴笨的跟棉裤腰似的。
真是货比货想扔。
……
刘远回府之后写好菜单一直留在前院等消息。裴神机使说两个时辰内一定把人送回来。可这会儿天都黑了,怎么还不见人影儿?会不会遇到意外?刘远坐立难安,下人来报:“裴神机使把四爷送回来啦!”
刘远大喜过望,片刻都不耽误亲自出门相迎。
再见刘逍,竟恍如隔世一般。刘远快步奔向刘逍,“四弟!”
太不容易了!总算见到亲人了!他差点就死了!刘逍唤声“大哥”忍不住掉下眼泪。
“进去说,进去说。”刘远一手揽住刘逍肩头,另一只手热情的挥动着,“席面都备好了。全是裴神机使喜欢的菜。”
小密探撇撇嘴。刘远吹牛皮。裴神机使的口味除了自家厨子就是他和老文叔最清楚。
裴锦瑶端起高人的架势,淡淡一笑,“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裴神机使是我们的大恩人。”四弟就是受了点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只要将养些日子很快就能康复,这比他想象的结果好太多。压在刘远心头的大石落了地。
酒席设在前院。刘逍先去沐浴更衣。刘远给裴锦瑶斟上一盏冒着丝丝白气的果子酒,“这是自家酿的,跟东厂的方子不大一样。偏甜,您尝尝味道如何。”
立在裴锦瑶身后的小密探在心里咦了一声。
刘远知道他们裴神机使爱喝冰过的果子酒?再看酒菜,有炒大虾,也有烧鹅,烤羊腿。
还真是挺合裴神机使口味。
裴锦瑶端起酒盏贴着边儿抿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点头赞道:“好喝!”
“好喝但是不能贪多。我让人给装几坛子您回去慢慢喝。”刘远一边给裴锦瑶布菜,一边说道:“多亏裴神机使,四弟才能安然无恙。但不知,究竟是何人将他掳走。”
裴锦瑶放下酒盏,“这人您认识。”
“熟人干的?”刘远骇然。
“说起来,您前不久还刚跟这人见过面。”裴锦瑶似笑非笑,“他跟刘四爷算不得熟人,跟您却是能够深夜私会的交情。”
刘远冲口而出,“是老江?”说罢,腾地站起身,“岂有此理。他说四弟孤寡命,我让他想办法改改,他……他竟然把四弟掳走。”片刻功夫,神色变了又变,两眼突然失神,“他该不会是想把四弟卖到小倌馆吧?”
小密探暗暗翻个白眼。刘四爷都二十好几了,哪里是小倌?老倌还差不多。
“老江?”裴锦瑶细看刘远神情,见他不像说谎,“那人是鄂国公幕僚,商在。”
“我认得商在。老江跟他完全就是两个人。”
“或许,他用了障眼法吧。”凡夫俗子就是好骗。商在定是从刘远这里套到刘逍的生辰八字,推算出刘逍是适合给老徐续命的人选。于是才有了后边的事儿。
“不过,也是您引狼入室。”裴锦瑶觉得有必要让刘远长点记性,“您差点就把刘四爷害死了。这就是您轻信所谓术士的结果。您若是再不警醒,此番是刘四爷,下次还不一定是谁。”
刘远涨红了脸,“没、没有下次了。以后我只信裴神机使。其他人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