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蒹葭穿过斩衰,在她第一次找上门的时候,她为张召金穿的。
其实心中微微的也有些同情。
所谓斩衰,是诸侯为天子,臣子为君王,儿子以及未嫁女为父,长房长孙为祖父,妻妾为夫,穿的小腹都是斩衰。
孝期为三年。
以及……
子与未嫁女为母亲,子妇为姑。
张诚善为子,杏娘为其妇,能让他们穿斩衰的,这个世界上说起来也不过只有两个人罢了。
而且还有一个人,是活着的,张大田脸色很难看的走在张诚善夫妻面前,却猛然顿住脚步,冷哼一声,道;“我就看你们要闹腾出个什么事情来。”
才一甩袖子,先进了祠堂。
白蒹葭抬头就看见张诚善夫妻脸色沉静肃穆,一步一步并肩走来,却是沉稳。
最开始不是说好了不将张诚善扯进来的么,但是看张诚善现在的样子,却明显跟最开始的打算不一样。
白蒹葭眉头微颦,杏娘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色却很端庄肃穆,目不斜视,就那么一步一步就了过来。
她似乎看见了白蒹葭,只是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跟着张诚善走了两步。
她虽然已经嫁进了张家,但是毕竟只是个女子,按照道理说,是不能进祠堂的。
所以走到了祠堂门口,张诚善夫妻便停下了脚步,垂手等待祠堂里的话语。
沉默片刻,祠堂里张大栓对张老爷子道;“善哥儿是个不能说话的,这个……只怕不好处置,事情若是要说的清楚,只怕还是要杏丫头进来了。”
那个拿旱烟的眼睛一眯,虽然很少说话了,但是仔细说起来,张福荣的辈分比张老爷子还要高一些,只是早早的不管事了在家里含饴弄孙,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一般是很少出来的。
张福荣敲了敲旱烟,张老爷子一瞥眼,张高德立即开口道;“这祖宗的规矩可是不能随便坏的。”
张高和咳嗽两声,道;“只是如果杏丫头不进来,善哥儿的比划你们能明白么?”
一时祠堂里又陷入了沉默。
别的不说,张诚善是个哑巴这到底是个最大的问题。
在场的人虽然多,但是也就能猜出张诚善一些意思,如果真的要在某些细微处看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福荣微微皱了皱眉,挪了挪身子,张老爷子放下茶盏,轻轻的一声,却磕破了桌子的宁静。
“族长啊,我觉得你这祠堂,还是开的太大意了些。”张福荣皱着眉,慢慢说道。
他须发皆白,声望还是很高的,如今这样说话,也没几个人觉得他态度有什么不对,反而有几个隐隐觉得,为了这个一个哑巴开祠堂还闹到这样不进不退的地步,实在是有些麻烦。
张老爷子笑了笑,淡淡道;“也不算小事。”
就听见杏娘在外头脆生生的道;“我们站在外头说话就好,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们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也正好让各位村人评评理!”
她声音清脆,却掷地有声,让人一听就忍不住生起了几分好感。
张福荣勾了一眼一旁站的歪歪斜斜的张大田,却点了点头,旱烟轻轻的在桌子上一敲,“开始吧。”
他既然说了开始,张老爷子便不再浪费时间,道;“准备仪式。”
开了祠堂,张老爷子领头,先净手焚香,将张秋山送来的三炷香插入排位前面的香炉里,祭奠祖先。
等一番祭奠祖先的仪式过后,本来有些喧闹的人们又瞬间安静了下去,在祠堂里的男人们,无论老少都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在门外的张诚善和杏娘也跪了下去,张大田看着四周跪倒一片,他虽然在外头厮混久了,但是被这种虔诚的气氛所感染,最后还是跪了下去。
只是他动作委实太慢了一些,发出好大咚的一声,只是众人都背对着他,各自脸上的不屑神色他看不到罢了,眼看在张老爷子的带领下完成了祭奠祖先的仪式,张大田急忙跟着爬了起来。
张老爷子先让张秋山将张福荣扶起来到椅子上坐下,才在众人的注目中落座,然后众人才纷纷落座。
这时候族会才是真正开始了。
张老爷子环顾了四周一眼,只见秋水村里老老小小都在这里了,祠堂里的几个人都是很有主意的,除了自家的孙儿外,张福荣后跟着的也是他大孙子张秋贵,将各自神色收进眼里,门外张诚善夫妻并肩而立,一身麻衣孝服落在眼里,却是背着光看不清楚神色,旁边一些村人与他们保持着距离,好奇的看着他们,才又咳嗽了两声。
众人都知道这是清嗓子准备说话了,顿时安静了下来,就听张老爷子说道;“各位族人,我们今天开祠堂是有一件要事要解决。”
他拍了拍手,道;“杏丫头,你说吧。”
杏娘咬了咬唇,她心中不是不怕的,她虽然平时爽利泼辣,但是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嫁给张诚善的时候年纪又小,李芳儿只是摆了一桌酒请了两个朋友,那里见过这样多的市面。
随着张老爷子的一句话,杏娘只觉得左右无数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那些眼光就好像刀子一样,而那阴森森的宽大的祠堂,则让杏娘想到了一直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好像随时都可以将自己吞下去一样。
但是……
面前纵然是龙潭虎穴,自己也准备走下去了不是么?
身边不是已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