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破旧的二进宅子里,夏父正在训斥小闺女,“你翅膀硬了,主意大了,敢寻死了。老子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寻死的?”
夏母抱着怀里垂泪的闺女,瞪他,“你就少说两句吧,还不都是你这个老东西,非要闺女去给人做妾,我好好的闺女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的?闺女会想不开全是你逼的。”
又低头安稳闺女,“芳儿,你可别再做傻事了,你吓死娘了,你放心,娘不逼你。”一想到推开门看到挂在房梁上的闺女她就还心有余悸。
她一共就三个闺女,前头两个已经出嫁了,大闺女嫁给了个小官做填房,二闺女更是嫁入了商户。大闺女的继子女都跟她差不多大了,人家防着她,她在夫家的日子自然过得不好。二闺女更是跟着女婿回了老家,她连见都见不着。身边只剩下这一个小闺女,可不能再出点事情了。
“芳儿呀,娘不逼你了,你可得好好的,别撇下娘。”
夏父骂,“头发长见识短,你个老娘们懂什么?芳儿也是我闺女,我还能害了她不成?你只看到是做妾,怎么不看看给谁做妾呢?那林东林可是太子妃的娘家兄长。”
夏母不以为然,“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还不是太子妃的亲兄弟。”只是个堂兄,关系到底远了一层。
夏父瞪她,“六品小官怎么了?大女婿都四十多了不也一样六品?林东林至少年轻吧?我瞧着那林东林长得也挺周正,脾气也不差,你个死丫头有什么不满意的?”
转头又骂夏母,“都是你惯的她,太子妃的堂兄怎么了?我找人打听了,林东林的差事就是太子给走得路子。你想想,状元和榜眼才几品?他一个二甲最后一名就能补了工部六品的主事,太子对他看不看重?背靠太子爷,他还愁前程吗?芳儿你嫁过去,将来不定就是诰命夫人呢。”
“你可拉倒吧,芳儿是做妾,就算有诰命,那也是正室的,哪有咱芳儿什么事?”
夏父不赞同,“你懂什么?林东林的原配就是个乡下妇人,愚昧无知没有见识,哪里上得了台面?芳儿你就不一样了,你生得貌美,又有才情见识,能帮着他和同僚夫人们结交应酬,何愁他不看重你?男人宠爱,就算没有诰命你的日子也好过。你个傻丫头,这才叫实惠。何况这事当初你不是答应的吗?”
夏寻芳满腹委屈,她是答应了不错,可她也不知道林东林有妻有子呀!她爹只说看好一个六品的寒门小官,她还怕她爹骗她,特意悄悄去看了人,人确实年轻,长得也不差,她这才忍着羞耻配合她爹讹上人家的。
谁知她爹还是骗了她,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上赶着给人做妾,人家还不要,一想起来那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就恨不得能死了才好呢。
她想到大姐二姐的婚事,她爹压根就不管她们的死活的。人家林东林的原配哪有她爹说的那么不堪?就算相貌不如她,但也算是个清秀佳人,何况人家还有儿子傍身。
她拿什么去跟人争?除了生在京城她哪一点比人强?才情?她也就识几个字,算什么才情?见识?一个八九岁就开始做绣活补贴家用的丫头能有什么见识?说不定她还比不上人家知道的多呢?
夏寻芳越想越是绝望。
夏父还在说,“你嫁过去,咱家就能借上力。不说你爹我能找个差事,就是你哥你弟的前程全都有着落了。你不想着爹娘,总该为你兄弟着想吧?”
一牵扯到两个儿子,夏母也犹豫了,“芳儿呀,我听着你爹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娘知道你委屈,可你兄弟有了前程不就能帮你撑腰了?女人啊,出嫁了还是得靠兄弟。”她感叹着。
夏寻芳的心彻底凉了,整个人都麻木了。只觉得无比讽刺,刚才娘还口口声声说不逼她,可一听儿子能有个好前程,立刻就改口了。
和爹比娘是疼她,可跟她哥她弟比,她什么都不是。
小弟也就罢了,大哥那样的,十九了还没寻到媳妇,成日在外头鬼混不归家,从没往家里拿过一文钱,她哪里指望得上?
夏荣茂快气死了,他就半个月没回家,他爹他娘就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要不是邻居偷偷跑来告诉他,他三姐寻死了,他还被瞒在鼓里呢。
要不是爹娘想着攀附权贵,何至于三姐到十七了还没定好人家?三姐人生得美,又有刺绣的手艺,早两年上他家打探三姐婚事的人家可多了,都是爹娘挑肥拣瘦,不是嫌弃人家穷,就是嫌弃人家不是当官的。
时间长了人家都知道爹娘嫌贫爱富,再也没人给三姐说亲事了。
可夏荣茂也没想到爹娘能干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家里又不是遇到天灾人祸了,哪有逼着闺女给人做妾的?还是讹诈上人家的。
夏荣茂跟爹娘吵了一架,奈何爹娘都不听他的,他只好气鼓鼓地回了镖局。走前悄悄跟他三姐说了,“三姐你别听爹娘的,镖局多的是未婚的好后生,我回去就求师傅帮忙,给你找一个。”
小唐很快就把事情查清楚了,金九音一点都不意外,虽然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奇葩的父母,不爱孩子的父母,吸血的父母,多了去了。这一对也不算啥。
“那小子不是要在镖局找个姐夫吗?咱们就帮他一把呗,镖局不那么多没媳妇的吗?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金九音改变了主意,警告什么?直接从内部瓦解。
歹竹出好笋,这个叫夏荣茂的小子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