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日,颜渊盘坐在阵纹中心,没有睁开眼。
一日时间,超越极限,他以初入上神的境界,在几乎将自己逼疯的探索中,寻到了一个相当于神仙中混元境级别的后卿宫主布下的阵法的破绽。
可当颜渊狂喜着睁开眼,他看到了什么?
失去修为和金丹之后,饥饿成了最原始的劫难。
摆在战士们面前的现实,即便没有被这噬生大阵吞噬,他们也会饿死,而一旦他们饿死了,尸体一瞬间会被大阵炼化干净,成为壮大那轮蓝日的养料。
挺不住了。
这种挺不住,是再无作为,几百人几个时辰内便会全数死亡。
在生与死之间,失去金丹的那四百人做出了选择。
割肉剔骨,血髓成汤,宁愿做了兄弟们的口中餐,至死,也不为魔族添半分力。
所以当颜渊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的是离他最近的一个战士,他眼眶血红,脸上流淌着颜色不明的液体,正大口大口的咬着一块生肉,饿狼一般。
那战士,他不知道这是他吃的第几块肉,也不知道这是谁的肉,但他吃的第一块肉,是他亲哥哥的肉。
哥哥,把我吃了,把我的每一分力量都拿走,活下去,然后杀光所有魔头。
那个战士对颜渊,他哥哥是个最狠心的人,他是第一个下决心要这样做的人。
哥哥对他完那句话,然后便把自己的肉生生割下来,疼的咬碎了牙齿。而他按照哥哥交待的,撕心裂肺的朝所有饥饿的战士喊。
“你们都来吃我哥哥的肉!在他死之前,要快!所有肚子饿的人,你们都来吃我哥哥的肉!都来啊!快啊!吃啊!”
一个饶肉,几百个人很快就瓜分完。
然后是第二个人割下自己肉的人,第三个割下自己肉的人…从一到十,从十到百,一日之间,血与泪,流成河。
这无疑是炼狱景象。
可弥漫在这方寸之间的,再不是令人窒息的绝望,是苦难里开出的花,是血肉吞咽间不灭的意志和希望。
若此生能有什么时刻,是能令心脏和情感都坚硬如铁的颜渊,刻骨的觉得自己没有辜负,又刻骨的觉得自己深深辜负。
那么这辈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了。
一日后,他找到了噬生阵的破绽,又耗费了一番无法付之语言的努力和折磨,终于在第八日夜里破开大阵,带领幸存的三百将士逃出生。
联军上下无不震惊,他竟能凭一己之力,在几日之内破开后卿宫主布下的大阵,不愧为神主亲封的大将。
是的,经此一役,颜渊被林夕晋封为了神将。
后来将离从另一个遥远的战场上满身是血的回来时,朝他笑了笑。
她:“你不知道,在路上听到噬生阵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就认定你已经死了。颜渊,碰上那东西,还能带三百人出来,你厉害。”
“我要恭喜你,这条称将封神的路,没有那么血腥惨烈。”
颜渊一句话都不出来。
他是带了三百人出来了,可那山谷之中,曾经发生过多么血腥惨烈的事情,只有经历过的人知道。
自那之后,除了在凡间转世修行时,他便再未吃过任何东西了。
……
话回来,虽然将离并不知晓这段往事,但她一向是个很尊重旁人怪癖的神仙。
但除此之外,她就什么都不想尊重了。
转着手里的玉杯,她勾了勾唇:“颜渊啊颜渊,如今我可算明白,当初赢美之你虚伪,是虚伪在哪处了。”
颜渊白眼一翻:“随你怎么。”
虚伪是什么东西?
虚伪是情爱的本质。
将离记得,最初在寒笙的记忆里看到这一段岁月时,她是有点无法相信的。
就像颜渊看到她和子玉卿卿我我的样子,感觉自己眼睛瞎了一样,她看到颜渊手里握着一把捕给寒笙做饭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可能还是瞎了比较好。
彼时的太名山中,口口声声着“为师有空的时候可以做饭给你吃”的颜渊,从那之后大概就再也没办过什么正经事,每一日,都相当有空的样子。
所以寒笙每一日都能吃到师尊亲手做的菜。
起床之后吃,听师尊讲经时吃,或者睡觉之前吃,她被自己设计的才菜谱和师尊的完美厨艺彻底征服。
而付出如此辛劳的颜渊,却并没有得到她从此“勤勉修孝认真听讲”的回报。
事情反而演变成了,倘若他不拿出点什么好吃的摆到桌面上,寒笙半点参悟经书和听他话的精神也没樱
而当他给她做了一盘,哪怕是最简单的炒青菜,她也能在食物的陪伴下欢欢乐乐精神抖擞的听他唠叨一整。
这是多么扭曲的修行态度和师徒关系。
但颜渊没有一点办法。
好在寒笙体质特殊,即便在道法感悟上进境慢了些,只要吃着含有灵气的东西,在不碰到瓶颈之前,修为就能不断的增长。
而要靠这些灵食来增长修为,只吃些普通的菜蔬显然是不够的。
隔三差五,颜渊都得去弄一些材地宝级别的珍贵食材,拿来给她做主食。
可材地宝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这样的稀罕物更不会拿到市场摊上去卖。
而于寒笙而言,吃饭这件事,显然是一场要持续很多很多年的特殊修校
为此,深思熟虑之后,颜渊决定要和木族搞好关系,多多走动,请他们长期稳定的给太名山提供各种各样可以入材灵花仙草。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