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阴冷潮湿,腥臭扑鼻,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哀嚎,就跟恐怖片现场一样。饶是施丽都有心理准备,也感觉毛毛的,下意识拽住施景华的袖子。
然而施景华没有安慰她,而是轻声说“你想成长,想撕开以往把你保护的密不透风的屏障,就会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一些残忍的景象,而且里面的情形更血腥可怖。你要是害怕,我现在送你回去。”
施丽都不意外施景华看穿了自己的目的,他智商很高,又对她很关心,看不出来才怪。但是都到这了,她怎么能退缩!
施丽都小声说“我不回去。”
施景华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你记住,无论爹、我和景洛在外面做了什么,我们都是爱你的,你不要怕。”
施丽都郑重的点头。
先去看的是朱赫,他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对面三个大牢房里满满当当的关着他的妻妾儿女、叔伯兄弟、侄子侄女等人,走近了就听到呜呜的哭声不断。
发现有人来了,很多人扒着铁栅栏喊冤喊救命。而朱赫看到施景华后,就像是预料到了结局一般,先是勃然大怒,在施景华倒了一杯酒后,他又诡异的平静了下来,说了句“保重,给老夫报仇!”,然后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滚吧!”朱赫把酒杯捏碎,凶神恶煞的低吼了一嗓子。
施景华默默转身离开,走到牢房门口的时候,说“朱伯父放心,我爹定不会让你们暴尸荒野。”
谋逆罪是满门抄斩,死后丢在乱葬岗,禁止为其敛尸。摄政王府虽然元气大伤,但为朱赫等人收尸安葬还是做得到的。
之后是工部侍郎鲁本固,同样绝望哀切的哭声,同样的酒菜,同样的反应。
施丽都怔怔的看着鲁本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从刚才就受到的冲击和疑问让她忍不住开口“为什么?”
施景华和鲁本固看向她,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蝼蚁尚且偷生,你们为什么甘愿赴死?多撑一刻是一刻,万一有转机呢?万一后悔了呢?”
鲁本固楞住了,仔细打量了一下施丽都,恍然笑了。他拱了拱手,说“成王败寇,胜者生,输则死,怕没用,强撑也没用。”
施丽都认真琢磨了一下这句话,愕然道“认命吗?”
“是这个意思。”鲁本固哈哈笑了两声,话音一转,说“小姐变了许多,不知玄铁软鞭可还喜欢?小姐生辰将至,可惜没机会奉上一份大礼了。”
施丽都这才想起来原身用来抽人的鞭子是鲁本固亲自用玄铁做的,据说耗时三年,专门用来讨好原身的,是原身为恶行凶的凶器。这时候提起,不是叙旧,倒像是有事相求。
施丽都迟疑着没有说话,鲁本固想求的事,她肯定办不到,但她也不想让施景华他们为难。
然而,鲁本固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肃容敛眸,猛地对着施丽都跪了下去,说“鲁某有一事相求,万望小姐应允。”
施丽都下意识躲到施景华身后避开这个大礼,闻言露出个脑袋,拧眉说“鲁大人,你起来。先说说是什么事,我……我尽量。”
话落,一个侍卫上前把鲁本固扶了起来,施景华看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悦,紧接又谦恭的说“鲁大人有什么遗愿,我定禀告父亲。”
鲁本固苦笑,知道他恼自己让施丽都为难了,但是在场的都是铁石心肠之人,他只能求施丽都。只要施丽都动摇,施景华这个妹控肯定会主动把事情揽过去。
鲁本固看向对面的牢房,说“鲁某死而无憾,但是小女娉婷未及豆蔻,烂漫无知,不该被我连累至死,求小姐救她一回。日后或为奴为婢,或弃之不顾,皆随你意。”
对面被诸位女眷围着的奄奄一息的老夫人浑浊的双眼一亮,不知哪来的力气,半抱半拽着一个昏迷的粉色罗裙少女跪坐在栅栏前,说“若能得小姐相助,娉婷定结草衔环报答你!”
施丽都看到少女破烂的衣裙、身上的鞭痕和苍白的脸上的血迹,还有那毫无生气的样子,只觉得心中一紧,刚消停的胃又开始作妖。她强忍着干呕的冲动,看向施景华,小声说“大哥,你……”
容,温和一笑“可以。”
鲁本固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一般,对二人行了个礼。
施丽都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快步走到老夫人面前蹲下,看着遍体鳞伤的鲁小姐,沉默片刻掏出手帕把她脸上的血擦干净了,期间探到她的鼻息,微弱到几不可查。
施丽都鼻子一酸,她身上没带药,只能无力又干巴巴的说“你……别死。”
一声叹息在身后响起,施景华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遮住她的眼,声音里满是疼惜“姣姣莫哭。”
施丽都摇了摇头,满牢房的将死之人,他们哭情有可原,她有什么资格哭。她深吸口气,推了推施景华,说“我没事,我们走吧。”
还有王显祖等人的酒菜未送,她担心再耽误下去药效发作,牢里大乱起来导致出不去。
施景华向老夫人长躬一身,说“老夫人,请稍安勿躁。”
等回去他就安排人来救鲁娉婷。
施景华正要带着人走,外面忽然吵闹起来,一个狱卒慌慌张张的跑来,“大人,大皇子……”
施丽都脸色难看“楚含章来了?”
“不、不是,大皇子的护卫苟琼来了!”
施丽都一脸茫然间,苟琼已经带着二十多个护卫大摇大摆的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