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翕音却并没开口请景辰出手,而是低头仔细看了一会儿那副月织鸟图,竟提笔在画作边角写下一阕评:
画意在人,人各有境,立身之处,便是风景。
潇洒收笔,叶翕音用的正是景辰地地道道的雪松体,虬然有力,气势非凡。
景辰笑赞:“仿我笔体者众多,如今你已是个中翘楚了。”
景辰难得夸人,叶翕音面上却没有得意之色,写完评,又认真看过一遍,将画轴卷好重交给卫海。
卫海早看傻了,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这幅画算是毁在他手里了。
他原本是想求主子给金玉针写个评,没想叶翕音二话不提笔自己写了,叶姑娘可真是毁人不倦啊!
这要是让金玉针知道别人私自在她买的名画上乱写,还不得跟他玩儿命!
可是事儿自己揽下了,如果不求叶姑娘,他自己更不会写主子的雪松体,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叶翕音嘱咐道:“画卷好生交还金绣主,金绣主是书院山长,态度需恭敬有礼。”
卫海赶紧应声,表情里带着掩不住的绝望,捧着画卷出去了。
叶翕音看了眼卫海离开的背影,呡唇一笑:“海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景辰却道:“金玉针本想设计你,你不恼她?”
叶翕音摇头:“这人不藏私,是女子中难得的大胸襟。我佩服她的坦荡,以后若有机缘,倒希望与她结识。”
景辰对这些事不置可否,伸臂收她入怀,伏在她耳侧低语:“先喂饱我,不然出门这些日,我受不住……”完,已含住檀口,霸道又婉转。
叶翕音脑子昏昏沉沉,却仍用残存的最后一线清明微微推开景辰的胸膛:“是不是东邯州那边出事了?”
景辰被推开有点不高兴,俯身在她耳朵上咬了一下,喉咙里闷闷地应一声,继续无缝连接……
…………
卫海捧着画作出门交还与金玉针,见对方接过画就要离开,忍不住问道:“你不打开看看?”
金玉针没想到卫海会问这个,疑惑地抬头看他,见卫海目光殷切望着自己,那样子是很期待她打开看看,微笑一下,缓缓打开卷轴。
当看到叶翕音提在卷尾的评时,金玉针微微一怔,继而仔细品读,再抬起眼时,柔美的眼睛里已激动地水汽氤氲:“公子寥寥数语,玉针如醍醐灌顶,请代我拜谢公子!”
卫海点头,心头却长吁一口气。
幸亏金玉针没看穿这字是赝品。
想起叶翕音刚才的言辞,卫海突然觉得自家女主人越来越可爱了,主要是心善人就美!
而且往后这种难缠又棘手的事儿,可以不用求高冷的主子,求求主母就行,想想就开心,有个学问好的主母罩着,好幸福啊!
送走了金玉针,卫海欲回撷香院,走到一处寂静岔路时突然被人拦住:“卫海,我有话跟你。”
看见面前怒目而立的红于,卫海只觉头一一抽一抽的疼,无语望苍:“该的早就都清楚了,还有啥可的。”
这姑娘以前咋没看出这么轴呢?
红于傅着胭脂的面颊涨地通红,紧紧咬着唇,盯着卫海看了半晌。
卫海的耐性几乎都要被她像要吃饶眼神耗光了,红于才像鼓足了勇气问:“我知道你家世尊贵,我的出身配不上你。可是,你自己呢?其实,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卫海皱眉,想不通这姑娘到底打哪儿看出来的他喜欢她。
他明明又多远躲多远的好不好。
认真与红于对视,卫海语气也很认真:“红于,别瞎想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你就应该清楚,就算你我真的有感情,也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听他竟没否认,红于眼睛里希望顿生,如炙阳灼灼仰望过去:“我知道,我会努力,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能配得上你,我会努力的!”
见红于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圈,卫海有点不忍,欲再劝,却听红于突然笑的很怪异。
“我最近做了很多事,我就快成功啦!很快我们之间就再不会有任何阻碍了,海,你等我!”
完,不待卫海开口,红于自顾兴奋地跑开了。
卫海站着原地,眉头却越拧越紧。
他虽是男儿,却因常年跟在景辰身边,早就养成心思缜密的习惯,刚才听红于这么,卫海隐约感觉这姑娘举止有点不对劲。
卫海清楚红于最近除了整理紫鸾坊被大火烧毁的账目之外,并没其他事可做,那她口中的“就快成功了”是什么意思?
这姑娘在做什么努力?
难道除了紫鸾坊的掌柜,叶翕音还安排她做其他事了?
心中疑窦重重,卫海原本打算回去跟叶翕音一声,可是等他再回到撷香院时,却发现原本在院中侍奉的丫鬟此刻踪影全无。
这个情况,对于经常跟随景辰来这里的卫海而言,顿时了然。
男主人和女主人正在办要紧事,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拉上姚湶去钓鱼。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转眼,又是一年春好处,于飞堂构深处的桃林已经等不及春风,赶着最后一场春雪就抖开了灼灼桃夭。
桃属春,雪属冬,二者本不同季,因此桃花雪便是世间难得的奇珍。
叶翕音亲手持毛笔扫下桃花瓣上的落雪,用梅子青的汝窑坛仔细封住口,就埋在开的最繁的那一株老桃树下。
等到桃子红,桃仁儿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