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步履轻移,有阵阵香风顺着轿子的方向,向着三个朝廷御史迎面吹来,坐在正中央的苗文函只觉脑中有些恍惚,眼神也有一瞬的怔惘。
等再定睛望过去,只见几位卷发碧眼的胡姬扭动着婀娜身段,已在咫尺之间翩然起舞。
苗文函皱紧眉头。多年朝堂生涯,将养白皙的面皮上显出明显的不悦:“翠大东家,这是何意?”
大胤的文人嗜好,跟华夏的宋朝往后有些相似。文人,官家,大多数喜欢温柔婉约的中原歌姬,类似扬州瘦马一类的颇受文人追捧。
胡姬虽然冶艳丰丽,风月场中或许比较受欢迎,可是用来讨好文人雅士,却显得有些不合适。
翠玉姑却并不答苗大人的问话,只浅笑盈盈道:“大人莫急,且看看再说。”
苗大人虽面仍不悦,可是听她这么说,也只得耐着性子欣赏面前胡姬热情的舞蹈。
三位胡姬现下跳的是胡璇,舞步轻快热烈,舞姿大开大合之间透着西域胡人特有旷达豪畅,胡姬身材曼妙,浓纤合度,又因多年习舞,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鲜活生动的热情,比起温柔娇弱的中原美人更刺激诱人。
再加之三位舞娘皆着上下分离的胡式舞服,中间露出的一截肌肤白若凝脂,衣角裙摆缀着细碎的珍珠流苏,随着如蛇一般的腰肢扭动,玉脐在流苏下若隐若现,勾地在座男人皆忍不住暗吞口水。
尽管上座着御史钦差,可是众人心里却禁不住暗赞:果然人间尤物!
一曲胡璇舞毕,苗大人虽然刚才看舞蹈的时候也默默吞过口水,可毕竟是多年的官场老油条,转脸就麻溜地扯出一副不屑的清高姿态。
“翠大东家,这就是你送给本官的礼?你把本官当什么人了?”末了,鼻子里重重地喷出一哼,一股子读书人的清高劲儿立刻尽显无余。
翠玉姑心里也冷哼一声,腹诽斥了句“口水还没擦干净呢,装什么装”面上却仍端着体面温和的笑,侧目望了眼身边的迎梅。
迎梅始终默不作声,只浅浅勾着唇角,与她容貌有些不相符的灵动眼神里闪烁着几分狡黠,对着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婢子低声吩咐:“把乐器给舞娘们送过去。”
看见三个小婢手里捧着的乐器,以苗大人为首的三位朝廷钦差立刻都睁大了眼。
婢子手里捧着的,居然是中原乐器之首——琵琶。
在华夏,古典乐器之首是古琴,而在大胤则非琵琶莫属。当年清教坊中,琵琶技艺卓绝的琳珑能多年稳居花魁之首,也与其擅长的乐器密不可分。
即便现在清教坊的花魁换成了箐箐,因她所长是古琴,名头始终无法与当年号称“玉面琵琶”的琳珑相比。
但是中原的琵琶技艺,与西域胡人口口相传的胡琴学习起来完全不同。
大多数胡人连汉话都说不清楚,更别说认得汉字,再去学习由宫,商,角,徵,羽这些特殊符号组成的琴谱,更如窥天书。
尤其大胤与叶小鸾前世所在的大明相比,与周边邦国的交往更显闭塞。虽然京城的秦楼得见一些胡姬,姿容舞姬却皆算不得上乘,也难入上层官宦的眼。秦楼储着这些胡家舞娘,也不过是有客摆酒时爱点着看个新鲜。
眼前这三位胡姬不论容貌,身姿还是舞技,跟京城秦楼那些比,绝对称得上罕见的珍品,若还会弹琵琶,那简直就是天价难求。
因此,面对着眼前三位玉手弄弦的外邦胡女,饶是三位京城来的官老爷,也着实吃惊不小。皆已支起耳朵,瞪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三个姿容妖艳的歌姬。
就连刚才还满脸清高的苗大人,也忍不住舔着嘴唇,掩饰不住心头浓烈的期待。
只是苗文函此刻转动的心思却是:这样的妙人儿,若是带回京城,献给那位以liè_yàn闻名的相府二世子,他往后的官运会不会就畅通无阻了?
就在苗文函眯眼觑美人,为心头突然腾起的想法而暗自兴奋的时候,面前三位胡姬已经玉手拨弦,指掌间雅乐有若流水潺潺,流泻而出。
亲耳听见胡姬演奏琵琶,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翠玉姑,都忍不住拿眼觑向身边神色从容的迎梅,心下暗赞一句:好手段。
三位胡姬演奏的琵琶曲,三位大人也从未听闻。
虽不闻曲名,却只觉婉转曲音中有雄浑悲壮,亦有温情脉脉,可是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曲风杂揉在一起,却并不显突兀,反而别有一种韵味,令人听之只觉脉脉携永,潺潺绕梁。
再配合琵琶宽旷富有张力的音质,曲中亦悲亦婉,亦刚亦柔的情愫被宣泄的淋漓极致,三位御制之一的朱大人听至动情处,竟不自觉红了眼圈儿。
曲终了,朱大人早已抑制不住胸中激动,起身询问:“此曲为何名?当真逸气超然,天下罕闻!”
听见朱大人询问,三位刚才还演奏自若的胡姬却并未回答,而是纷纷扭头看向翠玉姑。
翠玉姑却看向身边的迎梅,见她仍垂眸不语,显然是不打算开口了,只得自己恭敬回话:“此曲是我一小友所作,曲名为《霸王卸甲》曲中讲述是霸王卸去战袍,与其爱姬相见的故事。”
另一名御史秦大人抚掌笑道:“曲妙,曲名取的也好!”
眼见两位下属都被眼前的美人妙曲打动,苗文函就算想继续端钦差架子,也不得不顾忌两位同僚,再者这三位美人也着实稀世罕见,颜面上终于缓和下来。
“实没想到在东邯州竟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