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翕音的印象里,叶旭旭一直都很骄傲。
尽管自身悟性不是很好,自尊心却特别强,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也轻易不肯对自己放下长姐的架子,却偏偏又没有做长姐的胸襟和本事。
这么一个傲慢又矛盾的人,今日居然肯对自己下跪,是不是这段日子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让这姑娘心性成熟了?
心里这么想着,叶翕音对身侧端立的晓月道:“把堂姑娘扶起来,有话坐着说,跪着说话听不清。”
跪着说听不清?
叶旭旭哭到一半,被叶翕音这句话噎地打了个嗝。
这是让她站起来的理由?难道不应该是阿音她立刻起身亲手把自己扶起来,然后好言哄自己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堂姐有话直说就是。
就在叶旭旭对眼前事实一时无法接受的时候,晓月已经走到了她身前,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准备把叶旭旭从地上拉起来。
叶旭旭如梦方醒,摇头道:“不,阿音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晓月心里其实并不想让她起来,爱跪就跪着呗,反正跪着的又不是叶姑娘。
不过叶姑娘说了让她把人扶起来,见叶旭旭死皮赖脸也要跪着,晓月不知道该不该强行把叶旭旭拽起来,为难地看向叶翕音。
叶翕音目色平静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叶旭旭,轻挑绣眉:“堂姐今晚是来要挟我的?”
“……”叶旭旭被这一记反问,弄得有点懵。
她分明是想在叶翕音面前装可怜的,怎么变成要挟了?
叶翕音这话一出口,叶旭旭不明白,晓月却立刻明白了,低头皱着眉头道:“堂姑娘,你既然是来求我们姑娘办事的,怎么能要挟我们姑娘呢?还是赶紧起来吧,把话麻溜说完了,我家姑娘还要回去歇息,我家姑娘的功夫可宝贵的很呐!”
晓月说完,再不等叶旭旭开口,附身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叶旭旭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乖乖被晓月拎了起来。
叶旭旭看着自己站直的双腿又是一阵懵逼。
她原本是想挣扎来着,怎么乖乖就跟着这个丫头站起来了?
刚才这丫头拉她的时候,她只觉半边身子有点发麻,然后被对方轻轻一拉就跟着站了起来,到现在她还没弄清是咋回事呢。
今晚上有点邪性!
既已经站起来,再跪下去就有点不好看了,事已至此,一哭二闹都没用上,叶旭旭也只能眼巴巴望着叶翕音。此刻她的眼神里倒是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祈求。
没等叶旭旭再开口,叶翕音先说道:“你来求我,是不想进总督府对吧?”
叶旭旭猛点头。
叶翕音继续道:“好,我帮你这个忙。”
叶旭旭猛地瞪大眼。
这么大的事,她原以为要狠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叶翕音竟答应的这么爽快。
叶翕音不再与叶旭旭多言,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简单收拾一下,我在后院的车子里等你。”说完,不再多,径自向外走去。
叶旭旭先是一愣,跟着如梦初醒般,一阵风似得跑回自己房里,麻溜收拾好随身的东西,连跟叶张氏打声招呼都没有,就抱着小包裹爬上了叶翕音的车轿。
叶旭旭此刻心里很清楚,即便是亲娘叶张氏,此刻也救不了她,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只有叶翕音,她必须死死握住。
韩大庆平稳地驾驶着车轿,向着熟悉的逍遥楼驶去。
车内因为多了叶旭旭,显得有点狭小,晓月便出去与韩大庆坐了,红竺和叶旭旭面对面坐在小杌子上。
车里始终静悄悄的,叶翕音靠着柔软的车轿内壁闭目养神,一路上只字不语。
叶旭旭以前也坐过叶翕音的车轿,那时候她觉得叶翕音的车轿已经足够舒服了,这一次再坐进来,她发现叶翕音车轿内壁居然换成了珍贵的软鹿皮。
软鹿皮,普通人家用来做上好的鞋面,手套都舍不得,叶翕音竟包在车轿上。还有叶翕音身侧悬挂的镂金镶翡翠的玲珑香球,她清楚记得这东西曾挂在景辰的房里。
那是她第一次进景辰的房间,这东西就悬挂在景辰的书案上,她当时因为觉得特别精巧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景辰挂在案头的爱物,竟舍得送给叶翕音挂在车轿里……
叶旭旭暗暗咬了咬牙,心头嫉妒的火焰又抑制不住地往上翻腾。
不过这一次叶旭旭没有任由嫉妒之火烧掉理智,她还要依靠叶翕音,她眼下可没有跟她争风吃醋的本钱。
先忍着,总有一日,她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叶旭旭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定下目标。
车轿很快在逍遥居后院的门前稳稳停下,晓月和红竺先下了车,随后扶着叶翕音下了车轿。
守门的下人早被姚湶吩咐过,听见叶翕音车轿的银铃声响,早早就开门候着。
进了逍遥居,叶翕音直奔景辰专为她留的房间,待丫鬟奉上热茶,叶翕音问道:“这个时辰可方便请姚掌柜过来?”
丫鬟低身应道:“姚掌柜交代过,只要叶姑娘有事,可随时传他过来侍奉。”
叶翕音点头:“把姚掌柜请来吧。”
丫鬟应声出去了,不过片刻,姚湶便赶了过来。
进门先给叶翕音行了礼,直起身子的时候,姚湶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旁边坐着的叶旭旭面上扫过。
但凡能跟着景辰混的,都有些过人的本事,就比如姚湶,除了会做菜,记性也是一等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