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船员们为什么害怕它的歌声,他们应该听不懂它的‘语言’。
这人形的非人类生物看到我拿出来的牛肉,发出一串音节。
它的声音好听极了,这世界上的任何乐器都发不出如此美妙动听的声音。
我把牛肉放到螃蟹背上的篮子里,这‘菜筐’一样的东西,看着像是用珊瑚做的。
白发歌手指指它身上的衣服,这条裙子又破又旧,眼看就要碎成破布片了。
我点点头,带它去了船上的洗衣房,里面有一摞洗好的床单,我翻出剪刀,把床单中间都剪出一个洞。
我拿起床单给它示范,把床单从头顶套下来,就成了一件大披肩,穿脱方便,觉得单调的话,可以在腰间配条腰带,用海草、电鳗、海肠子镶桃花水母都好,随意搭配。
白发歌手很满意,发出一串串美妙的音节,我送它出船舱,临别前它拿出一个东西交给我。
那是一串珍珠相连,串联珍珠的是一根金链子,我没有推辞,收下项链挥手跟它说拜拜。
大螃蟹驮着它重归大海,跳进惊涛骇浪中,门外的强风裹挟着雨水拍进来,我赶紧关上舱门,把它锁好。
杰克船长的广播恢复,他叫我去驾驶室,我把珍珠项链塞进口袋,扶着墙挪到驾驶室。
船摇晃得厉害,杰克船长重复呼叫了好几遍,我才走过去。
他一定是从走廊的监控器里,看到我送走了白发歌手,所以解除了警报。
陈清寒随后也赶来驾驶室,杰克船长叫他来当翻译。
杰克船长在这几天里学会了用汉语叫我们的名字,不过简单交流还可以,详谈的话仍然离不开翻译。
杰克船长不仅看到我送走了白发歌手,他还看到我拿牛肉和床单,他对看到的一切十分震惊,因为他本以为我会被海妖吃掉。
没错,他叫那位歌手‘海妖’,并且告诉我那东西非常凶残,它会把人拉进海里,把他们活活淹死。
杰克船长重新审视我,他说他对我做过测试,所以他肯定我不是女巫或恶魔。
我只能胡编,说我学习过兽语,在华夏古代,有能人异士不仅可以听懂虫鸣兽语,还能驱使它们为自己做事。
我就是跟这样的高人学会了兽语,可惜我学艺不精,只能听懂它们的语言,却不会驱使它们。
海妖不是人,说它是野兽,也不算离谱,其实它有点像传说中的野人,但比野人聪明。
它是生活在海底隐秘区域的智慧型生物,而且种族即将灭绝,没剩下几个了。
杰克船长问我它说了什么,我觉得这问题问得多余,用牛肉和床单就把它送走了,它说的是什么不是很好猜吗?
我不想和杰克船长说太多,便告诉他,海妖在收保护费,以后再从这一片儿走,记得往海里丢些吃的、穿的,它就不会登船了。
我还警告杰克船长,别试图抓捕它,那会惹恼它们整个族群,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杰克船长很上道,说他懂,强龙难压地头蛇,如果用食物和衣物就能解决问题,能让他的船员免于送命,他没理由不照做。
杰克船长让我直接回房间休息,没有再派人跟着我。
出了驾驶室,陈清寒问我是不是真的没事。
我嘿嘿一笑,他看到我笑,表情才真正放松,我拉他回了我的房间,打开浴室的水龙头,我悄悄将海妖的真实情况告诉了他。
其实海妖不是来收保护费,它是来乞讨的,它在走廊上唱歌,就和地铁里的乞讨人员差不多。
歌词大意是说,好心的人类,可怜可怜、给点吃的吧,一场无情的海啸,摧毁了我的家园…也夺去了我的双腿,行行好吧…一口两口不嫌少、一碗两碗不嫌多……好人一生平安!
陈清寒听完我的复述,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真的,唱的可惨了,那只大螃蟹,就相当于它的导盲蟹加轮椅。”
“那它为什么要淹死船员?”陈清寒问。
“它说以前那些人,非但不给它吃的,还想杀它,它就是来要口饭而已,不给就不给呗,至于往死里打吗,它想拉他们去它家看看,证明它不是骗子,家里真是穷的揭不开锅了。”
陈清寒张着嘴,停顿了几秒又闭上了,我知道这件事听上去很扯,说给别人听,他们肯定以为是我胡诌八扯。
人们只听说过海妖吃人,迷惑人心,他们不会相信有残疾海妖靠乞讨卖艺为生。
我没跟杰克船长说实话,因为万一他信了,知道海妖即将灭绝,只怕会反过来抓捕它,解刨完再做成标本。
也许是接触过太多贪婪的盗墓贼,我没办法用真善美的眼光去猜度人心。
尤其杰克船长来自‘神盾’机构,他们做的事,和真善美沾不上边儿。
陈清寒默了几秒,说:“你没事就好。”
他眼里和语气里都没有敷衍的意思,看样子是相信我说的话了。
“这么扯的事你也信?”我眨眨眼,故意逗他说:“也许是我骗你呢?”
陈清寒似笑非笑,“还有什么事比你站在我面前,和我逗趣更扯的?”
我顿时郁闷,是啊,粽子能混成公务员,海妖为什么不能乞讨?!
但想想我的收获,心情立刻又美丽了~
我拿出项链在陈清寒眼前晃晃,“它给我的谢礼,说是在一艘破船里捡的玩具,送给我玩。”
我怀疑破船里还不止这一件宝贝,只是海妖不懂得它们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