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德珠这些日子,经常睡不着觉。

夜里,他悄悄的起床,一路走到原来的那个院子。

因为要动迁了,一栋栋房子都是空的,他的院里,木工桌还在。

上楼后,这些木工的家什都搬不上去了,楼里哪来的那样多的地方放他这些东西。

他坐在院子的一张木凳上,看着由于日久没有人来,月光下,那满院的荒草,想起珍珠妈妈跟自己聊的那些往事:

珍珠妈妈讲自己给爹爹找郎中的事情,如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脑际。

珍珠的奶奶做了疙瘩汤给郎中。

郎中一边吃一边说:

“哎呀,俺打家里出来,从日出卯时那会,天刚刚亮的时候,一直走了七个村落才到这儿,凉水没砸牙,更别提米汤了,一点水米都没进。谢谢你啊。老人家,你也可救了俺的急了。”

说着他三口变成两口,把这一海碗的疙瘩汤,呼噜噜的吃进了肚子里,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肚子:

“哎呀,这回饱了,脑袋也变灵光了,咱进屋瞧瞧病人去!”

说着郎中还打了个嗝。

他掀开眼前的竹子门帘,抬起脚,迈进门槛。

见床上躺着的一位瘦弱的中年男子,便径直走过去,很自然的坐在了刚珍珠刚刚搬进来的那张小椅子上,

而珍珠看着郎中坐在那个木墩椅上,顿感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她在门外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珍珠见郎中,一屁股坐在他搬来的小木墩椅子上,开始给父亲诊脉,真的想欢快的踹上几下,但还是变成了蹑手蹑脚的动作走出门廊。

郎中诊完脉,给父亲掖了掖被角。

薛先生问:

“怎么样啊先生?俺这病可治吗?”

“你先好好休息,俺和老人家去说说话。”父亲见郎中这么说,也没言语,眼睛里的光暗淡了许多。

珍珠疑惑的看着郎中把奶奶叫到院子里,他低声跟奶奶说了什么,听不清楚。

过了一阵儿,只见奶奶回了自己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布包,她把布包交给了郎中。

又见郎中再次回到爹爹的房里,走到桌前写了一个药单,交给奶奶,奶奶千恩万谢,送走了郎中。

珍珠看着这一切。眼睛里现出疑惑的神情。奶奶招手叫来珍珠:

“走,陪奶奶进城里抓药,让珍珠扶着奶奶,奶奶的眼神不太好。”

于是珍珠和爹爹别后,和奶奶一起到镇上给爹爹抓药。

回来的路上奶奶不断跟珍珠说:

“这个郎中的药啊。肯定行,你爹爹吃了一定能好!他呀,该恢复成当年那健壮如初的样子了。”

“奶奶,俺看见您给郎中拿了一包东西,那是什么呀?”

“珍珠啊,千万不要跟你爹说。告诉你,那是奶奶的棺材本呀,本来呢,奶奶想,等自己老了,把攒的银子,准备给自己买一口好点的棺材。但是现在你爹爹,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俺宁可自己不思量自己的后事了。不能让你爹总是躺在炕上,俺就是走了,也闭不上眼呐。”奶奶说着,抹了下眼泪。

“奶奶,干嘛要给郎中这样多的银子呢?”

“唉,这个郎中事先就跟俺说,你爹这病,要下猛药,否则治不好。可是,这猛药在他祖上传下来的时候,就有讲的,用一次这个方子,就损几年郎中的寿命。所以他说,不给上足够的银两,他不可能给开这个方子。”

珍珠听了半信半疑,但看到奶奶脸上充满希望的光茫,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语。

由于这是奶奶的心愿,接下来,爹爹也是极认真的开始吃这一副又一副的汤药,连续吃一个多月。

记得那个冬天特别漫长。奶奶见爹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就经常出去,站在门口背着爹爹抹眼泪花,珍珠看着奶奶,用冰冷的小手拽着奶奶的衣襟:

“奶奶,你别难过,还有珍珠囡呢。”奶奶的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珍珠经常来到爹爹床前,用小手摸着爹爹的脸颊,爹爹有时候睁开眼睛,看了看珍珠,努力的做出笑意。

爹爹越加瘦弱的脸上,用力扯着笑容的嘴角,努力的让珍珠心疼。

爹每次这样,珍珠双眼的泪花总是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真想扑在爹爹身上大哭,求爹爹快点好起来,可是她知道这样只能让爹爹更难过。

于是珍珠就趁爹爹不在意的时候,赶快把眼泪抹去。

忙前忙后,整个一个冬天,爹爹也没有起来床,后来奶奶说:

“这是个误人性命的庸医,是个坏了良心的郎中!”

珍珠明白了,爹爹被这个郎中骗了,吃了他开的药,病情更严重了。奶奶领着珍珠到庙上再次还愿的时候,珍珠在自己的心愿前面添了三个字:“有良心”,要做一个有良心的郎中。

珍珠的愿望,就这样早早的在她心中形成了。

春天的时候。跟丁珍珠一墙之隔的小院落,空了多少年的房子里搬来一户人家。

家里有个男孩子,长珍珠几岁,听大人口里喊他“薛贵”。

一家三口人,都是不笑不说话。

刚搬来没几天,那位婶子就拿了一盆煮熟的花生,来到家里来找奶奶说话:

“大娘,俺们做邻居啦,以后啊,还得烦老您老多照应呐!”

“唉,互相照应!”

“听说您儿子,是位教书先生,真了不起呀。俺们和您这样的人家做了邻居,都感觉能闻到书香味呢!真是太幸运了。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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