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之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乘风也算是理出了一些头绪。
当初在锦州时,云殁虽不肯告诉他内奸究竟是谁,可当他将长河谷伏击、锦州之围、还有这一路行来的点点滴滴仔细捋一遍后,细心如他怎会抓不住其中的关窍。
若非慕荣身边的亲信泄密,当初那些事也许就会是另外一番模样,这一次刺客也绝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掌握他的行踪,从而半道伏击行刺。好在有陆羽和赵光翼,还有暗中保护的司过盟众人,刺客才未能得逞。
再度来袭,便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测,如此怎能不让他忧惧。
所以,根据他自己的推断,能怀疑的对象也就被限定在了有限的范围内。
他不能肯定究竟是谁,因为他所怀疑的这些人里,无论哪一个都与慕荣有着深厚的情分和渊源,别说告诉慕荣他绝对不会信,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愿相信他们会背叛慕荣,更不愿相信他们会做出伤害慕荣的事。选择不告诉慕荣,也是为了避免徒增他的烦恼。
况且他也知道,司过盟的人一定在暗处一直保护着慕荣。当初他们不肯告诉他真实的情况,想必他们自有处置办法。反正无论如何,此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伤害慕荣之意,那就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而慕荣亦从乘风对他越来越紧张的态度判断,当初他愿意跟自己走的原因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不知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但乘风既然不愿说,他也不会强人所难去问。但他相信,终有一日,乘风会主动将一切都告诉他。
那黑衣蒙面首领看了看乘风,而后又看向慕荣,并无尊敬地拱了拱手,道:“不愧是睿智无双的长平侯,在下佩服!”
慕荣一脸淡定,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眼中透着摄人心魄的威压,看着车顶那人道:“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北边的,还是南边的?”
那人冷哼一声,露出的眉眼一挑,抬起手臂,撩开袖子,很是干脆爽快地向众人展示他手臂上那个醒目的黑色刺身,既像一只展翅腾飞的墨蝶,又像一副张狂邪笑的阎罗鬼面,充斥着死亡和凶煞之气,十分地诡异瘆人。
只见他面罩下的眉眼露出凶煞之气冷笑道:“长平侯可看清楚了?”
南齐“蝶影”虽几乎没怎么在中原露过面,但有司过盟强大的情报网做支撑,慕荣自然对“蝶影”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可以理解为,你们这是在向大周宣战吗?”
那人抬手抠了抠眉头:“长平侯要如此解读,也未尝不可。”
慕荣皱眉:“听起来,你们此举似乎还有别的意图。”
那人意味深长地冷笑道:“这个嘛……长平侯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他便飞身而起,朝着他们现身的方向折返而去,一众刺客亦追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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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一静的荒郊旷地恢复如初,亲卫们又恢复了先前的保护列阵。
马车跟前,百里乘风、欧阳烈、陆羽、赵光翼围着中央一跪一坐两人,一个个神情都很紧张。
慕荣就近席地而坐,洛倾鸿单膝跪地正在用银针检查慕荣手臂上的箭矢擦伤是否有毒。
这是惯例了,因为大家曾不止一次地在慕荣的食物中发现有毒,而且还是在洛倾鸿来到他们身边之后,所以他们每日都要对慕荣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进行严格的检查。
起初时,大家当然将怀疑目标锁定在了来得时间点过于巧合的洛倾鸿身上,然而接连不断出现这样的事,纵使再笨的人也会觉出蹊跷了。
因为下毒者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在事情已经败露的情况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投毒。更何况他洛倾鸿是何许人,凭他的医术,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对慕荣下毒简直易如反掌,何必玩儿这等毫无技术含量的把戏。
此外,最关键的是,他并不具备下毒谋害慕荣的动机。
而知晓部分内情的乘风自然又想起了司过盟提及的那个内奸,于是自此他看向慕荣身边每一个亲信的眼神都带着怀疑,搞得有时候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神经质了。
洛倾鸿在经过仔细检查之后终于宣布:“诸位尽可放心了,伤口无毒。”
众人听完这才舒了一口气,洛倾鸿则赶紧为慕荣包扎伤口。
“抱歉,事出紧急,来不及向少谷主解释,隐瞒少谷主实属迫不得已。”慕荣突然道。
洛倾鸿抬头看了他一眼,妖孽的眉眼展露出春风般的暖笑,水波盈盈的双眸盛满表示理解的温柔。
“君侯,算起来,倾鸿来到您身边也有四个月了,可您对倾鸿还是如此见外,实在令倾鸿伤心。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慕荣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看着洛倾鸿,脑中飞速转着念头。
这个人说他是代替楚昱来赎罪的,这几个月来,他也的确尽心尽力地在帮他,待他麾下所有将士也宽和温厚真诚,一视同仁,恰如悲悯的医者,视众生只有病患与康健之分,无贫富贵贱之别,也因此,他才会受紫耀军上下敬重。
此外,他还时不时地替自己出谋划策,如今他已得到了紫耀军上下的信任。
然而,慕荣却始终看不透这个人。
他自问也算阅人无数了,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他明明是如此的明媚优雅,皎皎君子,可慕荣却始终觉得他那张每时每刻都挂着春风笑容的脸好似一张面具。打从那年巫族之行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