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这一场,老马夫与徐凤年告别,徐小子送了他一匹老马,六百银票,马不是用来骑的,而是做个伴儿,钱不多,两人都深懂大肥羊的教训。
徐凤年亲自送老黄出城,城门口老黄从衣服里拿出一叠绢帛,上面是他歪歪扭扭写下的剑九。
“少爷好好收着,以后碰到有灵气的娃,替我老黄收个徒弟,上街抢黄花闺女时也妥当些。”
徐凤年重之又重的将剑招收好,老黄就是这么可爱,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少爷的纨绔行径。
老黄走了,庞观知道,他这一去必定有去无回,王仙芝何许人也?那就是个变态!
别的高手要么玉带纶巾,要么风度潇洒,就像是现在的新任剑神邓太阿,一枝桃花枝,一头小毛驴行走天下,何等潇洒fēng_liú?可唯独这个老家伙打架从来都是光着上身,还不用武器,全凭一双铁拳。
少年之时就打遍天下无敌手,打架从来都是单手对敌,还不用刀剑,简直自负到了极点,二十五岁就成了绝世高手,四十岁之时更是以两指折断老剑神的木牛马,一举成为天下第一,风头无二。
但他明明有着天下第一的实力,却自称天下第二,将那天下十大高手榜硬生生推到了第十一位。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武帝城伫立在东海岸边,距离北凉相隔数千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跨越整个中原,王老怪年近一百,却是独立江湖八十年,岂是一个养马老黄能砍的动的?
徐小子带着楚狂奴去了武当山,找那个倒骑青牛的洪洗象,说起这个,这辈分极高的牛鼻子倒真有些道祖老子的风采,看他的行为,全然与万物相合,说是最为接近道也并不为过。
可道是无情最有情,太上忘情最痴情!
人总说太上忘情者必是无情之人,但忘的有多难,就意味着你爱的有多深。庞观也明白,一直保持着太上忘情的状态,而不敢丝毫动情,不也意味着这情,已经深入骨髓,一旦牵动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几日庞观一直搬了一把椅子在听潮亭晒太阳,闭着眼,却总静不下心来,起身去打铁,锤了两下也失了章法。
有些心烦的庞观去了王妃墓,那个白衣女子的坟墓。
这里没几人能来,一路上暗哨无数,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就到了徐骁的耳中。
庞观尚且在墓前刚喝了两口酒,徐骁就来了。
“人都死了,还怕我抢走?来的这么快!”
庞观没有回头,也知道这家伙来意为何。
“哼,我还怕你?阿素还在的时候我都没拦着你见她,更何况如今天人两隔?
庞任之,这方面你是斗不过我的。”
徐骁这话说的很是有底气,两人一个屠夫,一个铁匠,谁也不比谁高贵,但吴素喜欢的就是那个阴险的屠夫,对这个刚直的铁匠仅仅只是当作大哥一般的感情。
庞观这点不得不认,要说他心中其实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当时她风华正茂,从吴家剑冢出来,一身剑意通天彻地,更是只有二十多岁,算是女人最成熟妩媚的黄金年月。
那年徐骁接近三十,也是个俊小伙,虽然武功差劲,但军中锋锐已露峥嵘。
而庞观呢?不过是个被徐骁半路捡来的打铁人,看上去更是三四十岁,说是老牛吃嫩草也并不为过。
因此庞观虽然输了,但也并非不甘心,只是因为她的早逝,使得庞观始终难以言笑。
也正是因为这点,让的庞观对徐骁终究没有一个好脸色。
庞观一口气喝下整坛子的黄酒,胸口湿了一片,看着眼前的石雕母狮子,它温柔的双眼注视着自家的孩子,庞观突然吐出一口浊气。
转身看着徐骁,语气十分干硬:“给我两颗龙虎金丹!”
徐骁原本微笑着的脸瞬间僵直,楞楞的看着庞观,许久之后终于开口。
能坐上大柱国的位置,他可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庞观一句话说出,他就明白庞观要做什么事。
“为什么?”
但徐骁还是问了出来,但两人都明白,徐骁所问并不是质问庞观他凭什么要给他金丹,而是在问他,为什么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庞观呼出一口气,眼神冷冷的盯着徐骁:“当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才让阿素独身进了皇宫,算那个所谓的枪仙王绣死的早,不然我非亲手扭断他的脖子不可。
还有那个杨太岁,离阳老皇帝!还是你的好兄弟呢!徐骁!我忍了这么多年,在你这个王府憋了半辈子的气,该吐出一点了。
徐骁,算我无能,救不了她,更为她报不了仇,但你觉得我能再忍气吞声一次,在畏手畏脚一次?
不就是个年岁近百的王老怪吗?不就是一双手天下无敌吗?我的岁数也不见得比他小多少,我这双手也不见得比他软几分!
这老家伙倚老卖老,还自称什么天下第二?那我这次就让他看看,他确实永远都当不了第一!”
庞观说完这话,走到王妃墓的后面,这墓周围筑了一圈墙,还不合皇朝规矩的多了一座梳妆台,两座丫鬟陪葬墓,庞观走到王妃墓的后面的墙角处,一手往地面一插,抽出来时已然拿着一块恶鬼青铜面具,继而转身向外走去,这一刻,他已决定出手。
看到庞观连面具都挖了出来,徐骁知道这事已经不可阻拦,等到庞观的身影即将看不见时,徐骁终于开口了:“两颗龙虎金丹,我会叫袁左宗给你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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