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让和若冲的对话叫屋里的祺王给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立时五味杂陈,若冲总和他斗嘴,骄纵任性,没想这骨子也是良善多情之人,对她更生好感。
随后,阿让将几样温补的药材带回去,煮了给祺王用下,可阿让却闷闷不乐,不时看向若冲的虚笃精舍,他方才去找她原想和她说事的,和她吵了一番,见若冲兴致不高,便忍住了。
可是,要说的还是要说。
第二日,第一声鸡鸣时,阿让便起床收拾东西,祺王也被他扰醒,侧躺着瞧见阿让蹑手蹑脚收拾行囊,自己也不言语,偷偷地看着。阿让收拾了行李,换上华美的便装,整装待发时天已大亮,他来到若冲虚笃精舍外,喊道:“师叔,你起来了吗?”
此时的若冲在虚笃精舍中画画,她早上起来,习惯画上几笔。听见阿让喊她,忙答:“在画画呢,有事吗?”
“师叔,我父亲让我回家去,恐怕,再不能回来做不争观的弟子了。”
若冲听见阿让这般说,止住手中的画笔,一瞬间如空了一般:“推不掉吗?”
“阿让昨日已经与若拙师父说了,我的家人已经在不争观门口等我了。”
阿让这样说,看来昨日大家就已经知道阿让要走,可为什么要走了才告诉她呢?消息来的突然,叫她毫无准备,怨恨他不顾忌自己的感受,要走了才通知她,若冲不回应。
阿让在外间继续解释:“师叔!阿让入观之前命唤李让,是兵部尚书李复大人的长子,师叔若是有事,可差人来送信,阿让一定会来。”
若冲一听,“兵部”,“李复”等词,问:“你这次回去,是要做官儿了吗?”
“是。”
若冲将手中的画笔往地上重重一扔,半怒半哭地呵道:“你们都去吧!各位前程远大,我也就不拖累你们了,飞黄腾达也莫要回来找我,黄土隆头也不要叫我知道,以后我便是死了,也不告诉你们!死了也不叫你们给我送终,滚吧!”
随后哭腔愈发地重了:“口口声声说要陪我,可最终还是抛弃我,你们这些人,来便一起来,走便一起走,何必与我说呢?悄悄走了,我就当你们厌恶我,故意躲着我,这样不更好吗?什么药材,什么珍奇,不过是送别礼,何必拿来搪塞我?”
如她父亲一般太子亲自披甲上阵她本就心忧恐慌,如今阿让离她而去更加增添她心中的孤苦之感。
“师叔!”阿让为难的喊了一声,望向精舍那紧闭的门,不知如何作答,这八年来,他何尝离开过她。
自从有了若冲,阿让已经有八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他的父母亲不知写了多少信催他回去,他都用各种借口推辞了,可是如今他推不掉了。他原本也不知道若冲对他走这件事这般气愤,懊悔自己不先与她说明白,唉声叹气地:“我走了!”
若冲在屋里抹眼泪,她害怕极了,她已经八年没有离开过阿让,阿让这一走,犹如把她的心掏空了一样,她在隔着门,哭问:“等我死了,你再去建功立业不行吗?”
阿让知道若冲说的是气话,也不好再接话。
阿让清楚,八年来,她好不容易适应了不争观中的日子,适应了身旁有自己事事护着她,适应了自己这个哥哥一样可以相依为命的人,哪里能轻易想通的?正清道长年岁已高,常年闭关不得一见,若冲也靠不住他。
祺王在房中听见若冲和阿让话,无奈地从窗户望出去,这位阿让便是李复的儿子李让,早年听祦王说起兵部尚书李复的儿子李让是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大才,怕沾染上京城中公子哥儿的纨绔之气,早早送到不争观来学武艺兵法。祺王如今可惜李让的父亲是仁清太子一边的。将来再见,他们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阿让回屋取行李时,见祺王坐在床上望着他。阿让叹息一声,走过去,交代说:“这位先生,你的伤还需要在养几日,也是天意吧,这几日青藤宫有你在,她也不至于太过恐惧。我这位小师叔,她脾气大却胆小,你虽是病人,可也希望你能在养病的日子里照顾好她。”
祺王道:“我这伤,也快好了,过不了几日就要离开,家里还有人呢。”
阿让忧喜参半,这来历不明的人走了,对她好,可是这偌大的青藤宫只有她一个,她晚上怕是会害怕得睡不着。
阿让苦笑着说:“那也好……”
随后嘱咐了几句有关祺王伤势的事,背着包袱踏出青藤宫大门。
门外已经有三四位便衣的将士候着他了,见他出来,取过行囊,道:“小爷,快走吧,马儿在不争观客舍那边。”
阿让一直盯着青藤宫的门,若冲还是不出来见他一面,一定在屋里抹眼泪,若冲一哭,阿让就对她千依百顺,都把若冲惯坏了。
刚来时,他还小,一心想要早日学成归家,可如今要回去了,却舍不得了,好像这里才是家一样。阿让闭目转头,望向前方,头也不回地去了。
若冲在房中哭了半天,直到祺王在屋中大喊:“我饿了!”若冲才冲进原先阿让住的房中去拿祺王撒气。
“你叫什么?”若冲没好气的。
“我是病人,你得照顾我。”
“你走吧,我都没人照顾你了,哪里还有可以照顾你的人?”
祺王努力挣扎起身体,假意要走,口中念着:“既然你叫我走,那我便走了,要是我不在了,一定打发人来请你为我做法事!”若冲才又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