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何群身姿挺拔,面容却比较和蔼,“大病初愈,你先坐着。”
我禁不住激动,仍坚持朝他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徐勇和何群也向我敬了军礼,这样我才稍稍释怀重新坐回床沿。
“你总算是醒了,三年多我们无时无刻都在盼望着你能痊愈醒过来。”徐勇眉头微皱,眼神里充满关心。
“团里专门把你安排到军区医院就是为了让你能接受良好的治疗,这下总算是把你从死神那儿把你给拉扯回来,不容易啊。”何群感叹道。
“谢谢,可是我那帮战友…”想起曾经队伍里的每张面孔此时都让我心如针扎,“我对不起他们…”
“这是什么话!”徐勇当即呵斥。
“这件事不怪你,更不怪你们小队,整件事这三年我们已经详细调查过,只是关于雨林内发生的事我们的调查却很难深入。今天我们来的另一层目的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对当时发生的事有哪些疑点。”何群的一席话顿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三年多了原来这件事仍旧是谜团重重。
“让我想想…”我陷入沉思。
那片幽深的雨林,曾经发生的仍旧历历在目,只是一想到他们阵亡时的画面头就忍不住的嗡嗡作响。
“啊…”我捂着头轻轻发出呻吟。
“庄颜,别太勉强。”徐勇起身安慰道。
我忽的举起左手,“连长,那天我们一直尝试跟指挥部取得联系,你们有收到我们的信号吗?”
“信号?并没有收到你们任何发来的信号,你们的通讯当时一定被屏蔽了。”
“是啊,这个我在当时就有预感,所以在当时擅自进行抓捕时我一直心存疑虑,唉…都怪我下了错误的判断和命令。”我懊悔道。
“也许有些事我们需要先给你交流一下。”话音刚落,何群将公文包里的几张照片翻了出来,“这是当时我们调查时拍摄的照片,因为属于机密,照片并不完整,这只是其中的几张。”
翻看第一张照片,拍摄的是一辆被烧焦早已面目全非的越野车,背景是在一片似曾相识的林中,我的目光停在那儿试图回忆过去,也许是头部重创加上昏睡过久,我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们小队的越野车,我们就是根据车辆燃烧冒起的滚滚浓烟才在附近找到当时几乎奄奄一息的你。”徐勇指着照片为我解释。
“老二跟老虎呢?”对于越野车失火燃烧我一点都不关心,反而是那时尚存的俩人才是最重要的,剩余的照片都是老姜,六子和狐狸遇害地点的场景。
徐勇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失踪报了三年多,至今仍没有音讯,多半是…”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我已经明白,两个人要是还活着就算是用走也能走回去了。虽然在母亲的言语中我已经得知这样的结果,但从徐勇嘴里说出来却还是无法让我接受。我悄然望着窗外,秋已经很深了,而如今六个人的小队仅剩我一人待在这病房中。
“庄颜,我们想知道你有没有对袭击你们的人的直观印象,或者重大疑点?这么长时间调查都无法深入主要就是难以找到切入点。”何群将我从过去的思绪中唤了回来。
我转过脸,思忖片刻,“没有,那群人只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了人,然后完成了一宗交易,甚至没能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此时我攥着拳头不停地敲着膝盖,心想牺牲了那么多人竟然没有多少有用的线索,心里一直压着一团火。
“那你觉得有没有什么古怪或者不正常的行为?”
我埋头苦笑,“应该就没有正常的行为吧…”
我用半天的时间将曾经在雨林中的每个细节告知徐勇和何群,他们不时用笔记录,甚至有的细节让我重复了好几遍。
“这其中大多信息都只是当时的状况,但是留给我的印象里并没什么能成体系的线索,醒来这段时间我也仔细回想过,但是没有一点头绪,实在抱歉。”我坐在病床上嘴唇有些发干。
徐勇起身递了杯水给我,“好吧,你好好休息,先养好身体再说。”
“谢谢连长。”
短暂寒暄了几句,他们离开了病房,白炽灯下的病房重又陷入一片孤寂,深秋未寒,我的心却早已冰封。我呆滞的目视着窗外,一片枯黄的树叶脱离了树枝,无风飘落。
又是一个多月的留院疗养,我的身体终于渐渐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听医生说当时子弹穿过头盔时已经几乎没什么冲击力,并没穿透额骨,只是由于冲击力和创伤将我击晕进入了深度昏迷。
“若不是这样的运气肯定当场没命。”医生仍在庆幸我的好运。
可是我却丝毫没觉得好运。死了至少是烈士,活着就要继续背负着沉重的命运,怎么去面对柳毅的母亲和柳素汐?还有我那帮兄弟的亲人。
出院后没过两天,已经服役期满我终于重新回到部队,只是这次是办理复原手续,心情实在沉重又复杂。手续办完的当日,我站在部队大门前注视着飘扬的旗帜在夕阳余晖中,周围一切都已经枯黄,我曾经无限憧憬的荣耀和热血青春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划上了句号。
“有空的话去看看你们徐连长,他很惦记你。”临走前何政委叮嘱道。
我点点头,毅然转身离去,没有寄语,也没有欢送,今后的路会驶向何方?就交给今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