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十几年过去,柳毅走了,而此时他母亲的身体却因一次次的打击终于要扛不住了,柳素汐想要留住这唯一的亲人,但她该用什么留,梦境里也许还有梦想,但现实仍就这么残酷。
“你先不要急,阿姨的状况现在到哪一步了?”听着她伤心欲绝的哭声稍稍停歇,我漫无目的的在夜色下游走着。
“没,还没…”她压着嗓子依旧不停抽泣,“确诊,市里的医院设备没那么好,医生叫我赶紧去大医院确诊。”
我数着上次回去见她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都这么久了。”
听了我短短的几个字,柳素汐的哭声变得更加声嘶力竭。
漫步在黑夜中,海风让人不禁觉得寒冷。遥望夜色尽头的空洞,仿佛能看到暗夜中的海面有一艘小小的帆船永远在那儿漂着,她想靠岸,那片海却根本就无边。
“我想救我妈~哥~我该怎么办…”柳素汐几乎绝望的哀嚎。
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子几乎被生活摧垮,为了她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都理应拼尽全力。可是这一切原本应该由柳毅来承担,可是我却把她哥弄丢了。隔着电话我能感受到柳素汐几近绝望的痛苦,心里也在一把一把被揪着的疼。
“汐汐,你听我说,先把阿姨接到特区这边医院来做检查。”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边沿,我换了只举着电话的手臂。
“可是…”她仍喘不过气。
“钱的事你先不要操心,有我在,先确诊再说。”我压低了语气。
…
也许是稍稍安心了些,也许是哭到了筋疲力尽,柳素汐的哭声已经没那么剧烈,“不是的,我妈她不愿意去检查,她说…她说要把剩下的钱和房子留给我读书。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劝劝她,我再想想办法。”我柔声道,“一定会有办法的,放心吧。”
柳素汐鼻息渐渐轻了些,虽然时不时还会抽泣两声,“哥~过年你回来么?”
“我要给你和婧婧挣学费呢,你一定要好好读完高中,尽力考个大学就好,无论在哪儿我都会供你好好读完大学。还有阿姨的治疗你放心,有我在。”终于能聊两句关于未来美好的憧憬,年不是都这样过的么。
“可是治疗会很花…”
我打断了她,“钱的事你不用操心,说了有我在,小时候我啥时候骗过你,就只有柳毅那小子经常逗你我可没帮过他。”
“我哥他~”柳素汐又恢复了那种幽幽的语气想起了从前
我深吸了口气,顿了顿,“过年了,记得给自己换身漂亮的衣服,备战高考挺辛苦,过两天先带阿姨来特区哥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好,那~新年快乐。”柳素汐终于提精神。
“新年快乐,好梦。”
挂断电话我深吸了口气,漫无目的的慢步在宁静的夜色下。稍稍抬头,就能望见星光在幽深的墨色下犹如烟花的尾焰,永不消逝。已过凌晨,这已是农历春节的除夕了,辞旧迎新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种美好的憧憬,但为何我的心里却有着莫名的烦闷。
无心的漫步终有终点,当我抬起头寻找路标时竟有重回到原点的感觉。
隔着公路对面就是李筱艾所住的高级酒店公寓,不知不觉我竟然又回到了刚才离开的地方,我自嘲般的甩了甩脑袋,也许潜意识里还是放心不下她的。
她那冬季海风中樱花般的笑就那么不经意在我脑海中浮现了一下,再不真实却也还是美丽动人。我仰着头朝她已入梦境的方位望着,平静而安详。也许是趁着酒意,半梦半醒,在那一瞬间好像曾经有些陌生的暖意竟在我的血液中荡漾开来。我转过身,朝来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被黑暗凝视的感觉犹如冰沁,刚迈开的脚步像是瞬间被冻住了,身体里仅有的一丝暖意瞬间荡然无存。
沙沙…
海风剐蹭着路边的棕榈树声音,斑驳的树影在路灯下轻轻摇曳,那雨林中熟悉的感觉为何会在这种怡静的时候出现,我稍显慌乱的环顾四周。
沙沙…
空气中除了海水淡淡的咸味并无雨林中那种泥土的湿润,可是那被黑夜凝视的感觉无法骗过我,是谁在这无边的影下伺机而动?
不知不觉原本有些寒意的背心竟渗出了汗渍,衬衫粘着我的背。酒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陷入寒风的冷静。环顾四周,除了死寂的街道和摇曳的树影再无异样,路对面酒店公寓门前的喷泉仍在喷洒着,保安和门卫穿着笔挺的礼服却也有些昏昏欲睡。
是谁的目光如尖刀般注视着我?沙沙…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指尖的烟袅袅升起,也许是我的错觉?并没什么在注视着我?黑色越野车的那个印尼的神秘旅者不是已经遇刺身亡了么?一切应该暂告一段落了。一只野猫从路旁的草丛中窜了出来,驻足朝我叫了一声,然后过了公路消失在马路对面的边缘。
除了那沙沙声,再无别的异样。也许是我太敏感了,我不停地告诫自己放轻松,过了一会儿,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但今夜注定无眠。高级酒店公寓旁的二十四小时音乐西餐厅内闪着缥缈的烛光,店内早已空无一人除了一个打着哈欠的服务员,我径直跨过公路朝那儿走去。
我不敢冒险离她太远,隔着玻璃坐在空荡荡的店里,摇曳的树影仍旧依稀隐约着沙沙声。
沙沙,沙沙…
智能手表上那个代表着她的绿点几乎与我的绿点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