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夷自然知道几个长辈是不放心,所以要来看看,她自然不会拦着。
果真,叶仕安他们看过之后,又听说隔壁的绸缎行就是梁申的,正好梁申在铺子里,听了动静,便过来与几个长辈见礼。
说起来,梁申还是头一回到叶仕安跟前。
叶仕安之前倒也听老铁说过,这孩子练功夫是个能吃得苦的,而且,自己的孩子,叶仕安心里还是有数的,叶辛夷能与他打交道,就是叶川柏和叶菘蓝如今也从不说他坏话,想必,还是个不错的。
但是,毕竟梁申从前劣迹斑斑,叶仕安心中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直到今回一见,才觉得这孩子对长辈尊敬有加,性子爽朗不羁,而且一双眼清澈明朗,不藏心机,倒果真是难得。
叶辛夷转头看着她爹望着梁申点头赞许的模样,不由哼了一声,梁申倒果真是个会做戏的,知道怎般模样才能讨好长辈。
叶辛夷知道叶仕安写字不错,便央着叶仕安帮忙写个牌匾,与贺家母女,还有梁申商量过后,取了个“霓裳”的店名儿。
将叶仕安写的字送去给做匾额的木器店,叶辛夷便是与贺家母女做起了开业时,最重要的准备。
梁申想了个主意,让她们几个在开业那天,都穿上自家铺子做的衣裳。
叶辛夷知道梁申的意思,且不说,那一日,梁申和纪衡都可能请了生意上的同道来捧场,就只是铺子刚刚开张时,定也很多人看热闹,那个时候,正是人气最高的时候,若是能够一炮而红,何愁没有生意做?
贺柳枝自然也知道,便更是紧张。
几个人连日连夜地商量着衣裳的款式、配色,还有绣样。
好不容易才敲定了下来,梁申那里自然是有求必应,按着她们定好的配色,从绸缎行里送了好些料子来。
还有几匹是江南那边才来的新料子,最是时新。
贺家母女这一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这样名贵的料子,拿着剪子的手都是抖的,还是叶辛夷笑着说,手再抖,这料子怕是才要剪坏了,不过柳枝姐的手艺那么好,不用怕,就算剪坏了料子,也定是能补得天衣无缝。
逗得大家伙儿都笑了一通,这么一笑,贺柳枝反倒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微微俯下身,垂眼望着平铺在眼前的锦缎,眼神专注而温柔,手里的剪子端得稳,犹有神助一般,在锦缎之上划过……
叶辛夷曾不只一次见过贺柳枝做衣裳的样子,平日里腼腆到平淡晦涩的五官,却是刹那间亮堂起来,熠熠濯濯。
叶菘蓝虽然年纪小小,可对做针线,却有超乎常人的热切,至少,这样的热切在她阿姐,叶辛夷的身上却是找不到的。
叶辛夷不排斥做针线,一个女子,若能为了自己在意的人,洗手作羹汤,或是裁制衣裳,都是一种平凡的幸福。
所以,她会学,会做,可热切,却要发自骨子里的喜欢。
留了叶菘蓝在贺家边看边学,叶辛夷却记挂着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家做晚饭。
谁知,刚从贺家出来,便见着前方胡同口闪过两道很是熟悉的身影。
天色已暗,夕阳的余晖将三柳街镀上了暖暖的橘色,很多铺子已经下了门板,叶家的药铺子亦然。
少了白日的热闹喧嚣,黄昏时候的三柳街安静祥和,有那么两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叶辛夷的眉心却不太静好地紧紧攒起,在贺家门口怔了一瞬,她便是脚跟一旋,没有回隔壁的自家,反倒是沿着方才那两个人闪过的那个胡同口走去。
叶辛夷对三柳街已经很熟悉了,自然知道那里是条死胡同。
走过去后,刻意放轻了脚步,紧贴着墙根走了没几步,便已听得拐角处,那壁截断了胡同的矮墙边隐隐传来的说话声。
那是个女声,妖妖娆娆,却还带着丝丝委屈。
“叶大夫,你倒是说话啊!我是一片真心待你,难不成,叶大夫当真是郎心似铁吗?”
三柳街上的“叶大夫”自然只有一个。
叶辛夷皱紧眉来,便听着叶仕安的声音响起,还是那样温文清雅,“常娘子,你我男女有别,还请你莫要拉拉扯扯。”
叶辛夷想着,她爹怎么看,也不像跟那个常娘子有什么的样子,却又为何要跟着常娘子来这儿?
显然常娘子也是一般疑惑,鼻间暧昧地哼了一声道,“叶大夫若果真怕人误会,又何必与我来这儿一遭?”
是啊!为何要来?
“我来,正是因为有些话,非要与常娘子说清楚不可了。而叶某不愿意让旁人瞧见我与常娘子之间有所牵扯,更不愿意让我家几个孩子看见,你既强拉了我来这里,我便只好跟着你来这一趟,正好借此机会,与你把话说清楚。”
叶仕安的声调仍是清雅平静,可话语里,却透出了一丝丝冷意。
这倒是叶辛夷从未见过的,不由有些纳罕,更是竖起了耳朵尖。
常娘子显然也注意到了,再开口时,声气里就多了两分试探和小心翼翼,“叶大夫做什么这般吓我?我是当真一片真心对你,为此,我已是卖了家中的产业,往后,也会与常家划清界限,只要你愿意,我入了你家,便可将我所有家财一并带来,你家几个孩子便再不用饥一顿饱一顿……你家中也可多个女人帮你操持着,你还年轻呢,来日……我还可再给你生个一儿半女……”
后面的声气儿渐渐有些不对,放轻放软,带着勾人魂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