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钺和叶辛夷想着,阿香这般跑出去,等到追回来时,也不知他们明日的夏大将军府之行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等到入夜时,阿西回来了,敲开了他们的门,脸色有些不太好,更别说眼里的光亮好似都陨灭了大半,可那件事却还是笃定,“明日进夏府,您二位准备好。”
说罢,扭身便是走了。事情居然出乎意料地没有什么变化。
叶辛夷扯起嘴角,说不出是嘲弄还是怎么,皮笑肉不笑道,“看来,阿西还真是铁了心了。”
沈钺抬手触了触她的头顶,笑得馨馨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有选择,自然便有割舍。”
“而每个人也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叶辛夷淡淡道,若她是阿香,到了眼下还看不清,那便真是蠢了。可这世间却从来不乏为情而痴傻的女人,谁又知道阿香是不是其中之一呢?
就算是叶辛夷自己,她从未料得她会如今日这般对一个人情根深种,以她如今对沈钺的感情,若有朝一日,她和沈钺面临着类似的情况,沈钺为着一些他认为更重要的东西,辜负了她,她是不是也能狠得下心,如同此刻想的那般,决绝的,你既无情我便休?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早起来,下楼用了早膳,便果真见得一辆马车到了客栈门口。
随行的,还有一行兵士,即便只着轻甲,也是步伐一致,令行禁止,目不斜视,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陈大哥一家与客栈内其他的客人都是噤若寒蝉,有那外地来的便低声问“什么人呐?”边上那人立刻给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回道,“小声些,这是咱们大将军府的府兵,也不知道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各有猜测间,一个也是身穿轻甲的年轻男子已经阔步进了客栈大堂,目光逡巡间,便是径直走到了阿西跟前,拱手抱拳,“在下将军府侍卫长夏棠,特奉命来接你们入府。”
阿西点了点头,笑着朝对方一拱手,“夏侍卫长,有劳你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叫我妹妹。”
沈钺和叶辛夷既然是随从,自然已经低眉垂首站在了阿西身后,让自己静默成一道无人关注的影子。
倒是阿香……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一直没有见到过,该不会,她对阿西死了心,又不甘心自己被当成筹码送出去,所以,自个儿一个人逃了?
叶辛夷低垂着头,自己一个人挺是乐呵地想着。
谁知,阿西刚与夏棠说定,转过身却不及上楼,楼梯处已是传来了脚步声,阿西抬起头便是一怔。
众人亦是纷纷顺着他的视线扭头望去,亦是不约而同怔住。
楼梯处,正有一个盛装美人款款而下。
是阿香,不!应该说,是安香!
她穿了一身夷族人的盛装,艳丽的衣裙,一头青丝编成发辫反缠在头顶的青蓝色帕子上,饰以各色金饰,叮咚作响。面上亦是施了脂粉,那妆容将她五官的深邃与精致更是凸显了出来。
只是她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却平添了一分旁人难及的冷艳。
安香从楼梯上款款而下,整个客栈大堂中的人都定定望着她,好似忘了呼吸一般,偌大的大堂,落针可闻。
安香近得前来,到得夏棠面前,却是双手交叉胸前,行了一个夷族的礼,“水西安氏安香已然准备好了,还请夏侍卫长帮忙引路,带我与兄长去见过夏大将军。”
阿西神色有些发怔地望着安香,脸色却微微有些发白。
夏棠点了点头,引着安香和阿西往停在客栈外的马车行去,沈钺和叶辛夷对望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因着他们如今是仆从的身份,叶辛夷作为女子,自然是贴身侍候安香的,便与她一道坐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见安香端坐其上,面无表情,可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已与往日截然不同了。
叶辛夷叹了一声,只觉得看着这样的她,不知是该为她惋惜,还是为她庆幸。
看得清楚自己的前路,能将不现实的幻梦割舍,这是幸事,可求而不得,却也是憾事。
叶辛夷抬起手将车帘子轻轻撩开,往外张望。
成都府中的百姓对于夏长河果真是奉若神明一般,这些时日他们在外逛时便已经觉察出了五六分。这会儿再看外头,不过只是夏大将军府的府兵经过罢了,这些百姓们不用招呼便是纷纷退避,却是夹道而迎,人人脸上,皆是敬畏的笑意。
成都府很是富庶,比之江南也不差什么,百姓安居乐业,虽然地处偏远,又临着南越,可在如今已经了乱成一锅粥的大名之中,已算得难得安定的福地。
这当中,自然多是夏家,还有夏长河的功劳。
这蜀中百姓提起夏家,语气都是崇敬,倒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听到百姓说什么朝廷,或是皇帝的。蜀中,或许真如沈钺从前所说,是大名最安全之地。
可同样的,这里已经自成一国,不管夏家是否有野心,但心胸狭隘的乾和帝都必然容不下夏家这样的无冕之王。
叶辛夷叹息一声,正待收回视线,却刚好撞见一人朝这儿看过来的视线,目光一触,她不由微微一愣,而对方更是怔愣之后,便是收回了视线。
是阿西,只他的面色却不太好,眼神里的光也陨灭了一般……
唉!叶辛夷放下帘子,又想叹息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果真,有选择,便有割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的。
夏大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