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不一样。”过了良久,叶辛夷才幽幽道。
“他毕竟是夏家长大的,骨子里对那个姓氏,那个家族都有挣脱不得的归属感与使命感。可我,与夏家唯一的牵扯,不过就是我父亲,而偏偏,我父亲早已不被那个家族接纳。”
“比起他们,自然是你们更重要。你、爹、川柏、菘蓝、师父……你们每一个人都比那些虽然有着血缘,却与陌生人没有两样的人重要得多,我本就没有本事,如果可以,也只想尽其所能能护得住我想护,且能护的人罢了。却万万不想因着他们,危及你们任何一个人。”
“懂,我都懂。不还有我吗?我总会与你在一处,不,是挡在你身前,在你护住旁人之前,还有我先护住你呢。不是早说过了吗?天塌下来,也还有我先替你顶着。”
叶辛夷没有说话,却是睁开了眼,抬起头来看着他,看着看着,她眼底漾起星海,蹭起身子探过去,便是轻轻贴上他的唇,吻得认真且热切,不一会儿便听见了彼此交缠,有些急促粗重的呼吸声。
两人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或者该说是叶辛夷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从那次在船上主动之后,便好似打开了情感的闸口,一有动情,便再不会去遮掩,反倒是大大方方地表达出来,经由这样直白的方式。这些时日,拥抱与亲吻在他们之间都再寻常不过。
沈钺自然也不会排斥亲近她,只是常常这样来的后果便是要抵抗她,越来越难。
他隐约知道她的心思,可他却不得不忍,前些时日他伤重时她还收敛些,这几日,伤口渐好,她便愈发放肆起来。
半晌后,沈钺终究是一个侧身避开她愈发热切的吻,哑着嗓道,“我这伤口怎么突然又疼起来了,也不知是不是扯到了,你快去请爹来帮我瞧瞧。”
叶辛夷一双浸透几分媚色的杏眼瞪着他,见他微皱着眉,好像煞有介事的模样……瞪了片刻,也不见他神色缓和,她终究是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转头疾步而出。
沈钺在她身后长舒了一口气,末了,却又望了望自己身下某一处,幽幽苦笑起来,心上人的投怀送抱,这也不是人人都消受得起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原该作此解。
书生也许当真生了叶辛夷的气,过后几日都再未来过荷庄,就是往日里每隔个两三日就会出现的牛子和皮猴居然也不见了身影,叶辛夷便是皱着眉在沈钺跟前抱怨道,“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这般小心眼儿吧?他生我气不来也就罢了,总不能也拘着牛子和皮猴不让他们来吧?难不成,他还要撺掇着牛子和皮猴一道与你绝交不成?”
沈钺听罢,哭笑不得,“你别多想了,书生不是你想的那般小肚鸡肠,我们几个兄弟之间的感情也远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他们不来,是因为我交代了他们更重要的事儿要办,眼下他们怕是脱不开身。再说了,我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哪儿需要他们时不时来看,又死不了。”
叶辛夷却是狐疑地望向他,“什么事儿?”
“眼下还不知能不能成呢,若能成,你早晚会知道,这个时候告诉你,只会让你跟着烦,何必?”沈钺回以嘻嘻的笑。
叶辛夷瞪他一眼,天气越发热,连着两个月未曾下过雨了,哪怕是在这荷庄中都觉得闷得慌,尤其是近来看着某个人的笑容,心中憋闷便是犹胜。
转眼,他们来这荷庄竟也二十多日了。
叶辛夷的喘疾已是压制下去了,虽是除不得根儿,却也只需小心将养着就是,沈钺的伤也已没有大碍,叶仕安是彻底放了心,便提溜着老铁先回了城,他还惦记着他的药铺和他的病人呢,至于老铁……
这俩人本是互看不顺眼的,只老铁面上的嫌恶从不掩饰,而叶仕安却是温和惯了,面上看不出什么,老铁再怎么嫌弃,他也只是温温笑着。可这么些年,一个虎着脸嫌弃着,一个温笑着被嫌弃,慢慢地,竟都习惯了。那些时日老铁离了京,叶仕安还很是不习惯,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眼下,他要回城里,自然不能落下了老铁,哪怕是一道吃饭时有他在旁数落,也挺不错。
叶菘蓝和林秀蕴则继续留在了庄子上。
林秀蕴早前让沈钺置办的药材已是齐全,趁着在庄子上时她加紧制了第一批解药,一共十枚。
娑罗教给的月服解药还剩最后一枚,林秀蕴与他们商量过后,便暂且将那枚解药留下,转而试服林秀蕴制的解药。
这解药因着还缺了几味药,到底效果如何现在还不好说,林秀蕴自然是走不开要时时观测着叶辛夷服药后的反应。
好在,服了药已是七八日,倒是一切如常,不得不说,这已算得一个好消息,让众人对于能够彻底解除叶辛夷身上的蛊毒更是充满了信心。
与此同时,沈钺基本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了,只要动作不太剧烈,便已与没受伤时无异。
只是,对外却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不过,眼下倒也没有多少人有心思关心他好得是快还是慢,甚至连有他这么一个人怕是都差不多要忘干净了。
当真是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虽然,那一日沈钺见势使出的一招苦肉计将他自己从那潭泥沼之中择了个干干净净,但事情却并未随着康嫔或是琴心的死而告一段落。
乾和帝大怒,责令东厂和锦衣卫彻查。
不过平静了月余的京城又是一场风狂雨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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