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夷刚走到街口,贺婶子他们便是朝着她奔了过来,“辛夷,你没事儿吧你去寻个人,怎么还将自己也给寻没了可是急死我们了。”
叶辛夷微微顿着步子,看着贺婶子脸上显而易见的焦急,还有她边上的陈大娘,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心好似被扔在油锅之上,反复熬煎,难受得厉害。
见她没事,贺婶子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心却还是紧着,“你回来了那可寻见了我家柳枝”这话既焦切又忐忑。
叶辛夷望了望她,又望了望她身边的陈大娘,神色几转,终究是有些艰涩地道,“找着了,她就在后面。”而后,在贺婶子和陈大娘还在兀自愣神时,她便已是迈开步子,绕过了两人,快步而去。
贺婶子和陈大娘都被她异样的反应唬得愣了神,本来寻着了贺柳枝是好事,却不知为何,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皆是不安。
只是不及多想,便瞧见了街口暗色中深一脚浅一脚,缓缓踱出的身影。
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贺婶子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贺柳枝,喊一声“闺女”,便是奔了过去,陈大娘连忙紧随其后。
然而,待得瞧清贺柳枝的模样时,两人的心便是同时“咯噔”一沉,如落进了冰水当中一般,刹那间,浑身泛凉。
且不说贺柳枝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就说她的发髻松松散散,耳环缺了一只,还有双手紧着衣襟,衣衫不整的模样,已是让人心惊。再不小心瞄见她颈间、耳后的些许痕迹,贺婶子和陈大娘都是过来人,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只两人的心情却到底是截然不同,当娘的,又是心疼又是愤恨,咬紧了牙,仍是浑身颤抖,却是蓦地一把就抱住了瑟瑟发抖的贺柳枝。
而陈大娘这个准婆婆却直到那母女俩走了好几步,她才神色复杂地跟了上去。
沈钺找到姑娘时,姑娘正肃着一张脸坐在灶门前,火光映红了她的脸,还是那副沉静的模样,却透着一股子显而易见,生人勿近的气息。
因而叶家人虽然频频往这里关切张望,却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问一句。
沈钺微微踌躇了一瞬,却到底是放心不下,缓缓靠了过去。
叶辛夷早就知道他来了,却不动不移,目光盯着灶膛里旺燃的火,想着他总该走开了,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是靠了过来。
“叶姑娘,你不必与自己置气,也别因为一时之气,让自己后悔。”沈钺没有粉饰太平的安慰,而是张口便是一针见血。
叶辛夷蓦地扭头瞪向他,“谁说我在跟自己置气”
“姑娘的责任心抱得太重,这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走到今日这一步,很多都是贺姑娘自己的选择,也有情势所逼,与叶姑娘你,委实没有太多的干系,你当真不用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骂贺姑娘,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也是心中太过自责之故。”
“贺姑娘算你半个家人,遭遇这样的事情,她的性子我瞧着怕是易钻牛角尖,你”还是莫要犟着,让自己后悔了吧
后面那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已经不用说了,姑娘已经站了起来,沉着一脸,却是一言不发直往外走,不用去看,也知道她定是往隔壁去了。
沈钺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叶大夫说得不尽对,姑娘虽然性子犟,可却不是不讲理,能听得进劝。
叶辛夷到了贺家,抬眼便见贺婶子和陈大娘站在屋檐下,神色都有些不自在。
贺柳枝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作为过来人,这两位应该都看出来了,心里是何想法,叶辛夷也能猜出个大概,可是这人心是最难言说之事,又哪里是她能置喙
因而,她恍作不知,只是语调淡淡,说明来意,“我来跟柳枝姐说说话。”
贺婶子自然是求之不得,“那挺好,辛夷柳枝那性子有的时候容易钻牛角尖,你多多劝劝她。”言下之意,听见的人都是明白。
叶辛夷点了头,举步到了贺柳枝房门前,轻轻叩响了门板,没有听见里面应声,她却只是蹙了蹙眉心,便是如常推门。
幸亏门未从内下闩,一推即开。
贺柳枝的屋子和叶辛夷自己的差不多,就是小小一间瓦房,屋顶低矮,门窗逼仄,只靠窗垒了一张炕,边上放了一个黑漆柜子,两口箱子,并一张妆台,却是打个转身都有些难。
只是她比叶辛夷女儿家的心思多了许多,因而处处都透出柔软来,加之近来备嫁,屋内多了许多喜庆的东西。炕梢的针线篮子里放着绣了一半的红盖头,上面的并蒂莲已然成型。角落的衣架上挂着新嫁衣,火红的颜色,裙幅上的鸳鸯比翼,栩栩如生。
只是这些,如今落在贺柳枝眼中,怕就是扎眼扎心的疼了吧
叶辛夷眯了眯眼,转头望向坐在炕沿的贺柳枝,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除了脸色苍白了些,面色看着还算得平静,至少没有之前那般神情恍惚,喃喃胡话,恍若失心疯般的模样了。
叶辛夷心中尚存气,虽然来了,开口却并没有安慰,反倒是直截了当道,“不管怎么说,磊子哥应该没事儿了,这是好事儿。”
“是啊是好事儿。辛夷,多谢你,还有代我谢过那位沈大人。”贺柳枝哑着嗓开口,很是平静。
贺柳枝也不当真是傻子,方才叶辛夷的那句话,她琢磨了一路,也是琢磨明白了。
叶辛夷默了默,“已经说出口的话,我没法后悔,也不不会后悔。如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