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骗子的对视无比从容,谁也没有因为心虚而回避眼神。
“宏生,为师一算,你命中有帝王之数,求不得长生,能做一朝君王也不枉此生啊。”夏一诺学着路边的算命先生掐了掐手指。
汤不世确实有此雄心,他早就想代替大名王当望海国的君王了,并且他也不藏着掖着,处处与大名王对着干。
可是大名王,却从不给他开战的理由,处处忍让。今年龙灾,正是用兵之时,只叹师出无名啊。
汤不世始终没有怀疑过夏一诺的身份和能力,但是自己不能延寿,却白白送上三千担粮食,这种赔本买卖,是肯定不会做的。
听对方的意思,他好像要为自己指点迷津,汤不世怦然心动:
“师尊,小徒我资质太弱,实是无缘长生了。
若是借师尊仙法,能得到像君王那样的权力,也许能凑些粮食出来。”
夏一诺听汤不世说得很恭敬,也看出了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说了句稍等,跳下葭州壁,举着一对龙角又跳了上来。
夏一诺没钱,他有龙角啊,那个不能吃,也不能喝,自己没用。这个老色鬼,好像一直想以屠龙赚声望来着。
果然,汤不世见到了巨大的龙角,眼睛放出光来,差点给夏一诺跪下。得到了龙角,可以证明自己是屠龙的勇士,用它做文章,打败懦弱的大名王,夺取君王之位,就名正言顺了啊。
夏一诺将龙角交给满眼痴心的汤不世,说道:
“来的路上,又遇到一只龙,被我杀了,想着摆在厅里,还算气派。汤城主。。。”
汤不世摸搓着龙角,想着自己坐在君王宝座上的样子,不由得已经痴了,被夏一诺唤出梦来。
说道:“师尊啊,小徒突然想起,粮库中无粮,但是酒坊中也许还能有些,我马上命人寻来。”
夏一诺拉住龙角,说道:“三千担。”
汤不世不好意思的说道:“酒坊中能有多少,顶多一千担。”
夏一诺拿回了一只龙角,说道:“也罢,留下一只,做个衣架也不错。”
汤不世立刻说道:“哎呀,怎么才想起来,山中还有一千担囤粮来着。”
说着伸手向龙角摸去,龙角本是一对,要是只有一只,汤不世认为,龙角就像树叉似的,不像样子了。
“陈粮?”
“不不不,都是新粮,年年换新的。”
夏一诺放开了手,说道:“唉,可惜了,要是能插在龙头上,这双角应该更漂亮才是。”
汤不世一拍大腿:“小徒就是搜遍全城,也给师尊凑足三千担!”
长生真言:“对付不老实的人,不能客气,诚信在他们面前,还不如一张草纸。”
夏一诺跑回船上,将龙头举回来的时候,粮食开始送到码头了,被士兵们看守着。
双方各得所需,相对深施一礼,微笑告别,看似一场公平交易过后,都背底骂了一声:
“呸!奸诈!”
离开北道城,一路顺风,来到了凤林渡,天空飘下了徐徐飞雪。
夏一诺看到城头上,有个人被绑在城垛子中,两边站着士兵,拿着专砍人头的鬼头大刀。
他的心揪了起来。
刀光闪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向浑河飘来。
“乡亲们!你们不要上岸!”
仇继飞仰着高昂的头,大叫道。
前一天,凤林渡城寨中。
王仁庆刚刚送走郡守赵翰仁。
因为监斩仇继飞不利,又私自调兵攻打玉山,他被连降了sān_jí。被发配到了凤林县当郡守,官职不在了,官威也自然小了。但依然比王仁庆,这个当初给仇继飞说过话的要威风。
王仁庆,在仇家军中十年,如果仇家不被定为叛国谋反,他的发展会很好,如今从五品降到了七品,处处被人穿小鞋。
守凤林渡,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浑河上的水军被长生教的修灵者偷袭,全军覆没。
他们若再来攻凤林渡,肯定守不住,若不来,肯定没有战功,远远比不上那些进驻天雄州的二十万将士。
王仁庆不后悔,只是自讨太过命苦,自己不同于别人,没钱没势,从小小边防军,一路拼杀到五品。
但是,当初如果不站出来说话,仇家倒了,自己也不会再有发展。
哎,成也仇家,败也仇家,已经为他们说了话,算报了恩吧。
夜晚,小卒来报,有客求见。
王仁庆摇头苦笑:“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谁会来找倒霉蛋呢?请。”
来者一抬头,他立刻惊出一身冷汗,仇继飞。
“仇大哥,你,你,你还好吗?”王仁庆心中非常矛盾,这是麻烦,还是机会?
“仁庆,当初谢谢你,为国、为仇某仗义执言。”
仇继飞很坦然,有大典勇辩百官那碗酒垫底,啥场面对他来说都平淡如水了。
王仁庆还是有些局促,手脚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此刻做什么?不知道!他已经没了当时那般莽撞,明白了真相不代表正义。
直到今天,也相信仇继飞说的是真的,但那又如何,王权无法撼动。
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权力。
“大哥,哪里话,快坐。听闻你逃出法场,小弟高兴坏了,怎么才来寻我。”
王仁庆终于定下了神,他不准备再为仇家承担任何风险了,一次就够了,这不是战场,是官场。
仇继飞看出了王仁庆的态度,也预见到了他这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