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丘之所,圣纳洛大教堂。
冰冷的晚风从窗外涌入这座瑰丽的教堂,无形的大手将那白色的帷幕微微托起,将那丛生的烛火撼动、摇曳,仿佛活过来一般,随之呼吸。
作为神圣福音教皇国的权力中心,圣纳洛大教堂的规模比常人想象的要宏伟许多,高耸的尖塔如同长矛般指向天际,这里灯火通明,响彻那悠扬的圣歌,昼夜不停。
这是世界信仰最为集中之地,人类史上最为宏伟的教堂,完全由巨大整齐的白砖搭建,镶嵌着黄金与白银,在这土地之下埋葬着历代的教皇,令所有信徒心驰神往的朝圣之地。
有人说在这如同城邦的教堂之中的深处藏有一扇大门,那大门通往神圣的天国。
迈上那写有历史的台阶,漫长的红毯一直延伸至那黄金的圣象之下,它仰望着穹顶,其上刻画的神明们也望着凡间注视着它,即使是寒冷的冬夜,这里依旧温暖,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熔化的蜡油凝固在地面上,汇聚成白色的海潮,将所有的信仰吞没。
神父穿着黑色的教袍,火铳与剑随着步伐微微显露。
他与这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虽然神父是最虔诚的信徒,可那血肉下却藏着魔鬼的灵魂。
按理说打理这么庞大的建筑应该需要许多人,可每次神父回到这里都是这样,一切井井有条,就好像侍从刚刚处理过了这里一样,可无论你怎么寻找你最后会发现这里似乎只有你一个人一样,仿佛令这教堂持续运行的是那难以目睹的幽灵,温暖中令人生寒。
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响起,那人穿着朴素的白袍坐在摆满文件的红木桌后,这里没有任何蒸汽技术的痕迹,一切就像油画里刻画的那几百年前的古老与庄严一般。
如海的烛火在那人的四周涌起,随着微风的拂过微微荡漾。
圣纳洛大教堂的内部如同迷宫一般宏伟庞大,福音教会的许多职能部门都建立于这其中,就连那紧握权力的教皇厅也是如此,它位置在于教堂的高层,站在那彩绘的落地窗前,你能俯视整个七丘之所的日落月起。
神父没有去打扰那人,他单膝跪在红毯之上,低着头颅沉默。
时间过了很久,一切安静到只剩下了那笔尖的摩擦与蜡油滴落的声音,直到有疲惫的叹息声响起,打破了寂静。
“安东尼神父?”
那人没有抬头,只是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他很专心,笔锋有力。
曾经这张桌子上书写出的文件决定了整个西方世界的命运,而现在新的命运正被制定出来,由他之手,如今的教皇,被尊称为万皇之皇的塞尼·洛泰尔。
“冕下。”
神父回应道。
“嗯,事情处理的如何?”
教皇随意的问道,笔尖沾了沾墨水,继续书写着。
“异端已经被尽数烧死,遗骸被投进台伯河,现在没有人会再反对我们建设工厂的提案了。”
“那些老家伙呢?”
“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大势已去,正在准备逃往国外,大部分被拦截,以叛国罪就地秘密处死,少部分的漏网之鱼还在追捕中。”
“那些臣服者呢?他们还试着反抗吗?”
“没有,我们暗中对其进行了多次打压,现在他们的财富大幅度缩水,那些产业会逐一回归到教会的麾下。”
简短的谈话,不带任何情感,可就是这样的谈话决定了一个王国的走向。
教皇终于写完了,他抬起头,没有什么惊世的面容,而是一张朴素的铁面,其上用金线勾勒出绝美的花纹,将那真正的面容隐藏在了下面。
“安东尼神父,我觉得你们是时候走出阴影了,现在国家已经稳定,我们应该将视线投向更远的地方了。”
在教皇短暂的任期内,他成功的握紧了所有的权力,而现在这个权力将砸向领土之外的世界。
“冕下……”
神父一时间有些错愕,他是阴影里的侍卫,教皇的秘使,可现在阴影里的东西却要走出黑暗。
“这个工作或许只有你能胜任。”
教皇站了起来,那话语声很平淡,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神父只能缓缓起身,紧跟在教皇身后。
“安东尼神父,最近你也应该听到了那些传言吧。”
“您是指……”
“猎魔教团,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说就好。”
与那传说中心狠手辣的血之教皇不同,实际上教皇没有什么令人无法靠近的威严,他很平易近人,就像一位普通的牧师一样,可神父能察觉的到,在那平静之下是凡人无法窥视的神秘与暴戾。
他就像那海洋里游戈的巨鲸,没有狰狞的獠牙也没有什么令人胆寒的杀气,简直就像个吉祥物一样,但当那巨鲸翻动身体时,却是能随意的击碎船只。
“猎魔教团已经重建,大部分后勤维护也逐步跟上,就连那尘封的静滞圣殿都再次开启……可安东尼神父,我现在只造出了铠甲与战马,它现在缺少的是可以参战的骑士。”
教皇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回头看了看神父一样,那铁面眼眶下是一片的漆黑,如果不是神父能在那漆黑里看到点点微弱的光斑,他甚至觉得在这铁面与衣袍下是一头无影的幽魂在作祟。
“随我来。”
他再次说道。
幽深的长廊里,每到夜深时,行走在这宏伟的教堂里,神父总会觉得自己步入了一个无止境的迷宫,视野的每个角落都仿佛没有尽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