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呼喊中,小镇上开始苏醒了。教堂的天罚、数不清的粮食,抛弃他们的贵族,引来的魔鬼,每一句话都牵动着他们敏感的神经。
领民依附于领主,获取庇护;向教堂捐赠财物,祈求祝福。
但现在,兽人的威胁逼近,邪魔不断作祟,就连他们亲人的墓穴都被掘开,焚烧殆尽。
若说没有愤怒,没有怨言,那是假的。
他们只是敢怒不敢言。
在这个阶级森严的社会中,底层人民,没有审判贵族的权力。但他们也不是甘愿赴死,任人愚弄的可怜虫。
最先跨出家门的,是那些血仍未冷者。他们站在镇外眺望着,那倒塌的教堂,羁留在通往城堡之路的车队,以及那一车又一车盖地严严实实的财物。
那些呼喊,得到了证实。
于是,他们也自发的成为了呼喊者。
越来越多的人都走出家门,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在被抛弃的绝望中,他们内心里的愤怒,越积越大。
boom!
一声惊天的巨响,撕破天空,宛如初春的惊雷,唤醒沉睡的大地。
“走,我们去看看!他们究竟藏了多少粮食!”
“是啊,那么多的粮食。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是要躲到城堡里,安享我们的粮食。”
“而我们,是被抛弃的人!”
“兽人会杀了我们,会烧掉这里!”
“我们——已没有活路了!”
“走啊,去看看啊,究竟什么是邪魔!”
整个镇子都轰动了,大伙从草屋里、从土路上、从菜园里、从柴火堆后面、从打麦场里、从四面八方,朝着车队汇集过去。
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提着斧头,有的抡起火夹子;有的空着手走出家门,在柴火堆上,临时抽出棍子,树条子提在手中。
或许,他们没有和骑士团动手的勇气。
但武器,是他们表达愤怒的标志!
大群的人,循着凹凸不平的道路,穿过田亩,混杂着唾骂和鄙视,就像放纵的牲畜群般,发出喧闹声。
愤怒是可以传染的。
勇气是可以相加的。
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下,集合在一起的民众,仿佛找到了共同的发泄点。早晨稀少的面包屑于寡淡的汤水,早已消化完毕,每个人都胃囊都在叫喊着饥饿;这苦痛更增加了对无耻者的愤怒。
“又怎么了!”熬了整整一夜的密斯特,眼里布满血丝,语气极为暴躁,在他的面前,横着半具尸体,之所以是半具尸体,是因为从腰往下的部分全都没了。
这是凡森安排探路的骑士,已足够小心,却根本想不到在半指深的土层下,埋着知名的武器。
不得不说,哈拉尔德埋的雷非常隐蔽。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镇上的人被惊动了,这在朝这里围过来。”
“什么?”密斯特猛然回头,只一眼,就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从镇子里涌出来,挥舞着各式武器,喧闹着冲过来。
这是民变!
密斯特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立即喊道:“骑士们,全员戒备!”
闪烁着寒光的大剑拔出来,全副武装的骑士们勒住马缰,调整着方向,很快就列成出整齐的防线。
“该死的,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密斯特都快疯了,那本来极为英俊的脸,也变的扭曲起来,咆哮着:“这是要造反吗!!”
在马车里捧着书打盹儿的本尼迪克,也被喧闹声给惊醒了。当他掀起帘子时,那汹涌且愤怒的人群,已冲到了几十米外,乌压压的,足有数百人之多。
“圣灵在上,这是发生了什么?”
本尼迪克下意识的握住脖子上的十字架,眺望着人群。
“站住!”
洪亮的声音响起来,密斯特的首席骑士加德纳,越众而出,手里的大剑指着进犯的民众,厉声喝道:“这是密斯特勋爵阁下的车队,你们想要做什么!”
民众的勇气终归是有限的,面对盔明甲亮,刀剑森然的骑士团,脚步的确停了下来,但却都冷冷的注视着骑士,没有选择离开。
终于,人群中有个声音喊道:“你们的车上装的什么!”
“对,装的什么!”民众们跟着质问。
加德纳阴沉着一张脸,呵斥道:“你们无权知道!这是属于贵族的财产,和你们无关。我警告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自行离去。否则的话,贵族的怒火,你们无法承受。”
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又有一个声音喊道:“这就是圣灵教给你们的吗?圣灵的仁慈、怜悯和公正呢!都被狗吃了吗?”
“我们向贵族缴纳税赋,获取庇护,可是你们呢,你们在做什么?”
加德纳来自深水城,对这种穷乡僻壤本就没什么好感,这些破破烂烂的穷人,更是让他感到恶心。
“加德纳!”密斯特勋爵黑着一张脸,骑马走出来,阴冷的扫过那些面孔:“你们依附的是波尔·杜特!你们缴纳的税赋,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奉劝你们,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冲撞贵族,意图造反,我有权力代表提亚王国,剿灭你们这些乱民。”
密斯特的威胁果然起到了作用,人群中不少人都有些退缩。
但仍有不怕死的高声喊道:“那教堂呢!我们向教堂捐赠过财物。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车上装的都是教堂的粮食,教堂有供济穷人的责任!大家说,是不是!”
句句诛心,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