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天保抱着她的孩子,来到了她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她嫣然一笑,躬身为礼,请他进屋。
邓天保进了屋子,放下了孩子,将背上的步枪、帆布背包和腰间的日本武士刀取了下来,她接了过来,挂到了墙上,邓天保注意到她的手接触到那把日本武士刀的时候,眼中的光彩变得有些黯淡,心里竟然有些痛。
“怎么了?”邓天保问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来,就不带它了。”
她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发生了什么事?”邓天保看着室内仍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未见男主人的身影,便又问了一句。
她没有回答,转过头看着他,强自微笑了一下。
“他还没有回来?”邓天保看着她那淡淡忧伤的眼情,又问道。
她摇了摇头,可能是知道自己说琉球语他不会懂,她没有说话,而是取过了一根竹筷,在桌面上轻轻的划了起来。
邓天保看到她划的是汉字,立刻凝神看了起来。
“他好久没回来了。”
“我不希望他回来。”
“你来,真好。”
看到她懂汉文,邓天保不由得十分高兴。
来到琉球之后,对他们这些大头兵来说,遇到的最大困难不是水土不服,而是言语不通。
虽然琉球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官方文字是汉文,但除了上层人士,琉球的普通百姓多不会说汉话,而是使用琉球语,出洋经历多的,也仅会说一些闽南方言而已。
而面前的这个令他心动的女子,虽然不会说汉话。但却懂得汉子,也大体上听得懂汉文,着实令邓天保惊喜不已。
“为什么不希望他回来?”邓天保也取过一根竹筷,象她一样的在桌面上划了起来。男孩来到桌前,好奇的看着两个大人用竹快在桌面上写着。
她没有再写,而是放下了竹筷,默默的起身,来到了里间,打开了门。
她转身面向邓天保,又鞠了一躬。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邓天保来到门口,向里一望,赫然被里面摆放的东西吓了一跳。
在屋内的一角处,赫然坐着一个没有腿的穿着盔甲的人,正一脸狰狞之色的望着他。
邓天保的第一个反应是去摸绑在腿间的匕首。
这是他作为一个林间猎人的习惯,长年的行猎让他养成了一种面对危险的本能,而这种本能在加入船政海兵之后,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
她看到邓天保显得有些神经质的动作。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邓天保感觉到了她温柔的目光,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屋内的“人”,当他发现那只是一具带着面具的盔甲时。脸上一红,不由得自嘲的一笑,直起身来。
那是一副典型的日本武士盔甲。
尽管在台湾和来自萨摩的日本武士交手不止一次,但这种盔甲。他却是从未见过。
而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盔甲的旁边,竟然有一套黑色的日本警察制服。
邓天保立刻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不希望她的丈夫回来了。
她的丈夫,应该是一名日本警察!
而之所以过了这么多天,这名日本警察一直没有回家,很可能是在船政海兵攻占首里城扫荡日本警察局和派出所时,被干掉了。
邓天保转头看着她,她的脸上并无丝毫的悲伤,甚至有了一丝解脱之意。
显然,她应该是被迫嫁给那位日本警察的。
而她识得汉字,显然应该是出身当地的名门望族。
“请问尊姓大名?”邓天保问道。
她没有说话,而是拉过了他的手,轻轻的写了起来。
她写的,是“林世英”三个汉字。
“你姓林?”想到这个琉球女子竟然和自己最为崇敬的那位抚台林大人一个姓,邓天保的心里对她又多生出一丝亲切之意。
林世英看着邓天保,眼中洋溢着开心的笑意。
“对了,这是我给你带来的。”邓天保说着,走到墙边,取过自己的帆布背包打开,将里面装着的他打猎时的猎物和一些面包取了出来,交给了林世英。
林世英接过猎物的面包,凝视邓天保,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这时男孩跑了过来,她轻轻的撕下一块面包,放在孩子的手中,孩子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忙不迭的将面包放进了嘴里,跳着脚跑开了。
林世英将猎物和面包送进厨房,来到了墙边的衣柜旁,将柜门打开,取出了一叠整整齐齐已然浆洗干净的衣服,送到了邓天保的前面。
看着衣服上破损的地方都已经缝好,有的地方甚至还绣上了花朵图案,邓天保不由得心中一暖。
此时的他,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二人初见时的情景来。
记得那是一个略有阴霾的日子,莽莽的原始森林之上,蕴含着一层淡淡的烟水之气,不时几只白鸟扑愣愣飞过,叫几声,飞去了。这里的气候,自进入十月份以来,老是这样阴霾霾的,叫人心里窝着火。邓天保一个人扛着长筒火枪,独自立在高高的山陵上,一个人独自凭空眺望着。
他空闲的时候,猎人的本能又包围了他,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来这里的山林猎获一些野味。
在琉球复国之后,船政海兵便在首里城以及琉球各处要隘驻扎下来。由于日本人已然肃清,驻守的中国船政海兵们有了难得的空闲,军官们也体谅部下们的劳苦,只要是不当值的时候,船政海兵们可以到处游逛,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