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义哲听到沈葆桢下定了决心换址,但却闭口不谈关于“第一号轮船”的船型利弊,心知沈葆桢还是顾及左宗棠的面子。他没有再说什么,对他来说,能说动沈葆桢等人将船政厂址迁移,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于“第一号轮船”,等到建成后弊端暴露出来,再行改正,也不算迟。因为轮船的改造有很大的余地。当然,关于改造的准备工作,他还是得提前做好才行。现在的他,对此已经有了一定的腹稿,具体事项还需请教达士博。
几天后,在洋员们对林义哲所选定的新厂址勘查完毕,确定适于建厂之后,船政新厂便破土动工了。
郊外,一骑马顶着烈日绝尘而去。从马上骑手的装束看,这是一位送信的信使。
不多时,又有一位信使骑马沿着同样的方向飞奔而去。
不久,陕甘总督行辕之内,左宗棠在看完周开锡的来信后,重重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在屋内不断地来回踱着步。
“……近为台风毁损船政厂址一事,与林氏子多忤,为其所中伤,沈幼丹又一意袒护之,加之救灾时受风寒,卧床不能视事者六日矣。……此子语多狂悖,妄发议论,抵毁左公政声,以求直名。事后思之,此子概欲借换址一事发难,所谋划者久矣,言含沙者意犹未慊,网罗四布,可为寒心。幸所做之事容易明白,而当轴诸公尚有能知左公与锡之者,或可无虞,然亦险矣。……锡性钝才拙,船政本非所长,来闽所历之事,不得不预做杞人之忧,侧身天地,四顾苍茫,不独前道险峻,马首靡托已也。既不为闽中所容,故里复不敢归,惟有求暂入左公军营,聊避弋人之篡……”
左宗棠愤愤地转了几圈,渐渐的冷静下来,他回到桌前,又拿起周开锡的信看了一遍,沉吟起来。
许久,一名亲随急匆匆的进来,将另一封信呈给了左宗棠。
左宗棠接过信封来看了一眼,看到上面有沈葆桢的名字,便摆了摆手,亲随随即躬身退出。
左宗棠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沈葆桢手书看了起来。
“……自弟统理船政以来,以身作则,日夜认真筹办,则在事人员庶不敢垛懒玩忽。弟素不喜援用私人,惟船政工程关系至巨,不敢贸然委诸外人之手。绶珊谨慎耐劳,肩此重任,弟甚德之。惟船厂初立,江岸寥阔,时觉茫无头绪,防备难周。绶珊曾将江岸堤工,量明丈尺,细验工程,分为最险、次险、平稳三项。凡迎溜顶冲,堤前嫩滩塌尽,或对面有沙嘴挺出,以及土性沙松,屡筑屡溃之处,列为最险。若滩窄溜近,而江形尚顺,堤虽单薄,而土性尚坚者,列为次险。至江滩宽远,堤塍高厚者,列为平稳。既别等次,筹建较有把握。然此仅识目前之形势耳。……兹值冬月台风来袭,暴雨相逼为害,江岸大溃者三处,小溃多处,受患轻重,各有不同。盖溃在上游者轻,下游者重,溃在支堤者轻,正堤者重。斯时水涨甚骤,几于漫堤。弟同绶珊此前曾阅视江堤,上游堤工皆加厚钉桩,然亦未得保全,盖因土质过松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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