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傲雪端进房里的。寺里有一个小厨房,专给梅玉立做饭。王嬷嬷每日带了小丫头和一个厨娘给梅玉立准备饭食。饮食自然要比寺内别的僧尼丰盛讲究一些,但仍以素食为主。
梅玉立见桌上四样菜:一碟香酥油果子,还有一碟香菇腐皮,一盘麻油紫花菜,一碗春笋鸡汤,另有一碗小馄饨。想了想,对傲雪道:“你把这香酥果子和香菇腐皮给那屋的师太送去吧。我吃剩下的这些也足够了。”
傲雪便端了两碗菜出去,一时回来,手中还端着那两盘菜,回道:“老师太连门也没让我进,只隔着门说,谢过小姐的好心,她每日里只一碗白粥就够了,偶有鲜果吃一两个,别的一概不吃的。”
“既如此,就放下吧。你们也一起来吃。”梅玉立点头道。
傲雪和凌霜盛了自己的饭,过来一起坐了,陪了梅玉立吃。一时吃完,撤下桌子。傲雪和凌霜端来漱口的水,漱过之后,重又端上茶来。
梅玉立对傲雪道:“你把茶盘端上,你陪了我一起往那边去拜访老师太去。”
傲雪道:“那老师太骄傲得很,不一定会见我们呢。”
梅玉立淡淡地道:“真正有本事的人,自然会骄傲一些。我们虚心一些,只怕就见了。便是不见也没什么,只当吃过饭出去闲散闲散,总比在这屋里干坐着强。”
到了院里,刚走到好了师太的门前,只听屋里道:“小姐亲身前来,想是有些疑问,快请进吧。”
傲雪打起帘子,让梅玉立进了屋。
只见好了正在屋子里的一张太师椅上盘腿而坐,双手平放膝上,双眼微闭,正打坐呢。听见梅玉立进来了,才把腿放下来,站到地上,请梅玉立在旁边铺有椅垫的椅子上坐了。
梅玉立让傲雪把茶具放下,亲自给好了斟了一杯茶,奉上前去。
好了伸手接过,啜了一口,赞道:“好茶!老尼还从未喝过如此讲究的好茶呢。看来小姐对这茶道也颇有讲究呢。”
梅玉立谦道:“老师父过奖了。我不过是把前些年储存的梅花上的雪水用来烹茶而已,这茶叶是我爹从西湖带回来的狮峰毛尖。师父如果喝着好,我给师父再送一些茶叶过来吧。”
好了呵呵笑道:“不用了。老尼一生云游四方,餐风宿露的时候也很多,这样讲究的茶喝惯了,只怕以后就吃不惯那云游化缘的苦了。”
梅玉立道:“老师父年纪大了,就不要走了吧。不如留在这寺里,颐养天年,不好吗?”
好了道:“你是个有心的孩子,也不枉我们这一场结缘。我此生一直云游四方,专要度化那有缘人。如今看来,小姐跟老尼也很有缘份呢。”
梅玉立心里一动,道:“难道老师父的意思是说,我也会是佛门中人?”
好了大有深意地看了梅玉立一眼,摇头道:“这当中的玄机,老尼一时也不能跟你明说。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你跟佛有缘,却又无缘。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梅玉立听了这话,心中似明似暗,一团迷雾,当真弄不明白,知道老尼不肯明说,只得放下,却又想起刚才的梦境,便问道:“老师父,您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想来也知道我的来历吧。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处仙境,叫什么‘太虚幻境’,那里面有好多仙女仙姑,她们好似认得我,可我认不得她们。老师父,你说有没有那‘太虚幻境’呢?”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小姐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谁知道真假呢?兴许我们人生一世,也不过就是梦一场,醒来还归本性,那时自然明白自己真身何处了。”
梅玉立听这话却是大有玄机,因为梦里那“太虚幻境”的一副对联便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此时从好了师太的嘴里说出,便很有深意了。她若有所悟,又问:“老师父,刚才我还梦见你引我到一个地方,却是见了两个人,一个是癞头的和尚,一个是跛足的道人,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不过他们也都说到了警幻仙子,还说什么痴男怨女风月情债什么的。后来他们似是发现了我,就不说了,自行离去,我想追却追之不及,就醒过来了。老师父,这个梦对我来说,有什么寓意没有?”
好了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好了不是说过了嘛,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不过是个梦而已,哪里就能有什么寓意呢。这真真假假,好了也说不明白的,只有你自己去体会,去经历才会最终明白的。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小姐请回吧。老尼也要打坐歇息了。”
梅玉立见好了下了逐客令,也只得告辞出来。傲雪仍托了茶具跟着回了屋子。
梅玉立想着自己做的这奇怪的梦,又听那好了的一番话,心中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不能平静。托了腮,望了烛火,思索了半夜才睡下。
第二天醒来,吃过早饭,便仍带了傲雪去好了那里拜见。走到门前一看,房门虚掩着,梅玉立不好擅入,便高声道:“好了师父,玉立前来拜见请教老师父。”
谁知屋内并无回应,梅玉立再报了自已名号,仍无响应。看来屋子内是无人了。梅玉立便伸手推开屋子,进屋一看,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好了的日常用物也不见了。
梅玉立心中疑惑,不知道好了是搬离了这院子,还是离开蟠香寺,也不知她为何这样不辞而别。虽然自己跟她不过半日之缘,但好歹住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