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嫤坐在马车里,看箫琰五彩斑斓的影子在车帘外摇啊摇,好看是没错,可晃得人眼花。
她还没到城门口就要吐了。
“箫琰,你……还是一边去吧。”出北门,卫嫤不由分说夺走了缰绳。
“小姐会赶车?”箫琰并没有乖乖听话躲进车厢,而是不放心地坐在一旁观望。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也不差这一样。”卫嫤扬起马鞭熟练地一抽,响亮地吆喝一声,气势十足,那马儿原先还在东倒西歪地乱蹓跶,一经她修整,立即就老实起来。
马车沿着官道,稳稳当当地朝前驰去。
“你整天拿着那些珠啊钗啊笔啊的,一看就做不了重活。何况身上又带着伤,进去眯一会儿,到地头上我叫你起来便是。”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卫嫤不觉露出几分飒爽之姿,不做作的她,更显现出一身豪气,比起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姐活泼跳脱了许多。
她今天穿的是一裙亮蓝的水纱长裙,策马驾车的时候是侧坐着的,垂下的裙裾随着马蹄的节奏,轻轻飘荡,分外清新可人。
其实,这身衣裙并不是最适合她的……
箫琰失神地望着她的侧颜,无端端又再想起那天在雨中看她穿过的骑装来。
“不过是些皮外伤,无碍的,里边闷,在下就陪小姐说说话。”他看着四周倒退的风景。
“也好。”卫嫤将长鞭甩进车厢,缰绳在腕间绕了几圈,微微一收。
那马儿便从了她的指令,慢下来。
有意闲下来聊天,却又不知道要先说什么了。
卫嫤很少看到这样正儿八经的箫琰,感觉有几分不适应,不过好在他天生爱笑。原本尴尬的沉默,被他那春风绿水地一笑,便轻易化解开去。
卫嫤瞅瞅着他衣缘上的彩蝶花纹,又扯过自己身上的水蓝衣料挨上去比了比,当即鄙夷地摇了摇头:“真花哨。要是我穿成这样上街,一准被人打死。”
箫琰细目一挑,眸间流波似风情万种:“堂堂卫小霸王谁敢招惹?别说是打,便是连碰一下也都是了不得的。”他的视线在衣缘处睃巡,可心思却悠然飘远,去向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两人并肩吹着风。慢慢想着各自的心事,隔了很久,卫嫤才听见箫琰用极低的嗓音说道:“小姐。能否答应在下一个小小要求?”他靠近了一点点,衣上淡香萦绕,令人心神摇曳未定。
“嗯?”她微微一怔,似未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提要求。
“以后,危险的事情由在下来做就好。小姐一身武功千万不可再轻易示人。”他习惯眯缝的眼睛在她面前缓缓睁开,光华流动,撩骚人心,打骨子里透出的媚意,美,却不再柔婉。
“箫琰。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卫嫤十分意外,她的武功承自于辅国大将军夏侯罡,其并无不可示人之处。军中同演同练的兄弟少说有一两百号。照他这样的说法,岂不是都不要拿出来见人了?学而不用,那又何必费这番心思呢?
“照我说的去做,不会有错的。”
此际微风徐来,吹乱了他的一头青丝。他施施然抬手将长发轻挽,放在了胸前。那举止虽然温雅。却不再带半分女气,好似整个人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卫嫤瞧着,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半晌,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你……不会也觉得女儿家舞刀弄剑地不好看吧?我早该想到的,你读那么多书,一定也跟我爹一样迂腐……”
“非是如此。小姐的身法灵动,是箫琰遗世二十载看过最美的,只是委实不便露于人前……”
“不便露于人前?武功学来不就是为了防身么?不显露出来怎么能发挥作用?我练的也不是花架子,如果他们觉得不好,我就说全是你教的,这本身也没什么啊。”卫嫤细想了一阵,心中稍感不安,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吧?重生这件事,她明明没向任何人明示啊。
“那在下斗胆问一句,小姐师承……是否姓段?”箫琰没有半点玩闹的意思。
“师承?段?你说啥?”段?是指段箫柳那个段?她的师父可并不姓段?她有些愕然,但脑海中灵光浮闪,许多念头应着这句话凭空而起,令她不由自主地拽紧了箫琰的衣袖。
南禹?段氏?圣武皇后?平南骑?夏侯罡?难道师父当初将她从北军调去隐卫并不仅仅是因为是卓琪邙山一战?
她光顾着想心思,全然未曾留意危险的逼近,更不知道边茂密的树叶里藏着一双黢黑的眼睛。
马车徐徐前行,却在无形中加速。
就在这时——
箫琰突然出手擒住了她手腕,拖着她就地一滚,卷向了身后的车厢。
“小心!”随着他一声暴喝,寒光陡然追斩而至,径直削断了套马的缰绳。
车身猛然震动了一下,突地往路边歪倒。
马儿受了惊,带着另一边未断的缰绳刨着蹄子狂奔出五六里,车厢倒地,竟也跟着在沙尘滚滚中搓行五六里。
一道黑色的闪电掠过头顶。
有人偷袭!
“是谁!”卫嫤迅速反应过来,顺手掰起半截木板,朝着车窗砸去,那黑影顿足一跃,抬脚将木板踩在脚下,两人只感到眼前一暗,车窗就竟来人封上。
卫嫤想推开箫琰出去拼命,却摸到了一手湿热。是血。箫琰刚才抱着她奋身一滚,牵动了背上的伤口,新愈合的地方又裂了。
“小姐,记住在下刚才说的!”箫琰勉力翻转,将她护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