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头眼里闪过一丝惧意,不知是谁轻轻唤了一声:“老大!”他才回过神来,可是看向那山谷豁口处的绰绰人影,他的脸却白了。滚滚浓烟随风而至,呛得谢征等人打了几个大喷嚏。
卫嫤起身,拍拍箫琰的手背,两人相互对望一眼,一声不响地往山口处奔去。柳沁将长鞭一甩,指向叶冷等人,道:“我也去看看,你们好生看着这些人。”
完完约也想跟着起身,却追不上卫嫤与箫琰稍纵即逝的身影。他恨恨地跺了跺脚,只能转回来继续迎fēng_liú泪。
山谷外围了许多人,都是平民打扮,但眼神却都是一般的清冷。这种眼神是卫嫤以前就见识过的无惧,换句话来形容,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漠淡。这些人,已经不能称为人,他们跟碧水坞炮制出来的傀儡人并无不同。
死士?箫琰微微一怔,却见无数人影摇摆着身子,如潮水般往山谷涌来。卫嫤拔剑护在身前,拉着他侧身滑出数步,徒闻一声凄鸣,一只大雕拍着羽翼俯冲而至,与卫嫤手里的长剑生生碰了一下。卫嫤被那一下撞得气海翻腾,一跤跌进了箫琰怀里。
那大雕又啾鸣一声,侧身从二人眼前掠过,卫嫤这才看清那大雕上居然还载着人,而且还是个二十五六的文秀青年。青年将大雕当鹤骑,头峨冠,身博带,飘然若仙,看神情倒有三分悠闲。他手里执着一把朱杖,有如夕阳染血。
若不看这脚下颠狂的众生,卫嫤还真以为自己遇上了天上的神仙。
箫琰面色一沉,带着卫嫤飘开数丈,低声道:“难怪这附近山贼云集,原来江湖上最棘手的大盗也出手了,倒是起看得我们!”大盗对小贼。似乎有点玄乎,卫嫤转头看看箫琰,却见箫琰脸上蓦地染上了一重轻嘲。他的眼睛里有金芒闪过,却是盯住了那骑雕青年的靴子。
箫琰缓缓松手,闪身掠在了卫嫤面前:“嫤儿,这儿交给我。”
卫嫤皱眉道:“你要与他单打独斗?我和你一起上岂不是赢面更大?”她等得,下面那些被烟熏得狂飚眼泪的人却不能忍。她有些弄不懂,一向温柔顺从的箫琰为什么突然要强出头。
箫琰将广袖一扬,旋身飞上一棵歪脖子松柏,冲着那骑雕青年露齿一笑。道:“我要劝他。”
劝?卫嫤从来没听过这种方法可以避祸,更何况是这样嚣张的人,能用三言两语劝得开?她摸摸被大雕震得发麻的虎口。心里纳闷得紧。
她一直相信,以暴制暴才是最快的方法。
可是箫琰却胸有成竹地抱起了手臂,靠在树干上,又盯向了骑雕人那双鞋子。
金的,很亮。可是这么大两坨金子挂在脚上,不累?卫嫤半天没听箫琰出声,只以为他对这双闪闪发光的鞋子有了些心思。她微微有些郁卒。箫琰喜欢鲜艳夺目的东西,平时更恨不得将她打扮得火树银花,这会儿没准就看上人家的鞋了。
她有些好笑,也有些失望。左相府与梅家有的是钱。加上她在地下城得那些夜明珠,就是换上一万双这样的金靴子也不成问题,箫琰这家伙还敢称作是雅贼……眼光也太差了一点吧?
正想着。箫琰出声了,两个字,却是努着嘴说的:“假的?”
盘旋在空中的大雕突然打了个趔趄,骑雕青年居然有些恼羞成怒:“你说什么是假的?大爷我有的是钱,怎么会假?你眼睛看清楚些。”他说着。却不敢驱着大鸟飞近。
箫琰声音清朗如流水,夹着三分笑意。勾魂夺魄:“一双纯金的靴子还不得把脚给掰断了,假的就是假的,再好看也真不了。”
那骑雕的青年满脸通红,厉声喝道:“胡说!这东西是苏妃娘娘赐的,怎么会有假,你巧言令色,无非是想让我退兵,哼,我不会上你的当。”他的脸还称得上英俊,但不够潇洒,五官是生得标致,可眉目间却无处不溢着一股小家子气,与箫琰天生的华贵判若云泥。
卫嫤立时就看乐了。
这人虽然厉害,但脑子却不大好使,随便说两句,就将主子给卖了。不过苏子墨也厉害,进宫这才多久,就敢买凶杀人。倒还有些意思。
卫嫤离京的时候,并不算是偷偷摸摸,既然皇帝的用意是逼她自动离京,她又何必遮遮掩掩,所以她要去哪里,走哪条路都不是什么大秘密,苏子墨有心的话,随便派个人就可以查出他们的落脚处……这不,才过了没多久,便有人找上门来。
箫琰拢着袖子,站姿都完美到无可挑剔,可眼睛里的嘲讽却越发浓郁起来:“哎呀呀,那个可是冰蚕丝做的?”他没有指明,只将下巴抬起,朝向了那顶高耸入云的发冠,笑得狡黠灵动。
卫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看出什么明堂,心里胡乱迷糊了一下,傻傻地想:不会这个也是假的吧?箫琰究竟想做什么?要是把人惹急了,他会退兵才怪。
柳沁已带着人和那些死士们打起来,一拨一拨地人流掀起落下,一浪接着一浪地往里冲,洞外生的都不是明火,尘烟滚滚,渐渐只听得到杀喊,看不见人影。卫嫤考虑要不要下去掺合掺合,但放着箫琰一个人对着那一人一雕,心里又有些不甘心。
那骑雕人的修为如何,她尚且不知,但却知道那雕的力气。
要是能把这雕弄上手,一日千里又有何难?她对着那大雕,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那骑雕青年没留意卫嫤诡异的表情,只紧紧盯着箫琰的薄唇看,口中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