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卫嫤一生当中见到最狼狈的箫琰,但也是这一生当中见过最美好的身影,他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足足十几天,他明明最讨厌这儿阴湿泥泞的土地,可却依旧坚持着,没有放弃。箫琰不怕死,却怕脏,可是他现在站在她面前,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顾不了甬道里边是敌是友,也顾不得问出口在哪里,他借着那一点点火折子焕发的微光,准确地找回了她,他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她抱进了怀里。他的怀抱不像以前那样温暖,他的身上沾着一股汗馊味,还有在潮湿地方呆久了惹上的霉味。他身上的香熏早已经被时间消磨殆尽,此时的他,就像从地底下挖出来的。
“嫤儿!”他并没能完全搬开那块堵在甬道的巨石,事实上,他也没有力气再去搬动它,他只记得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像梦里演练过千百遍的场景一样,紧紧地,不放手,“嫤儿,可算是找到你了。”他在她的颈窝,轻轻地说着,眼神里满是疲惫。
卫嫤摸着他的背脊,感受着那嶙峋的弧度,一阵阵心酸:“我没事,我和予聆都没事,我们在这里好好的。”她的目光一一扫过碧水坞的村民,最终仍旧落在他深邃的眼睛里,她踮起脚,在他干涸的唇上一吻,用力顶了顶他的额头。他吃痛地皱起了眉毛,可是她却傻乎乎地笑起来。“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冷叶等人将巨石挪开,也跟着进来,长长的甬道,变得更加拥挤起来,高啸站在卫嫤身后,逆着光线打量着来人,眼神一寸寸收紧。这时候外面的爆炸已经停下来。地下城被那些活动的火药罐子生生炸去了半边,到处弥漫着一股硝烟味。
“老大,他们是谁?就是他们将你困在这儿的?”冷叶看见卫嫤无恙,便放下心来,可是读到高啸等人戒备的眼神,他又不免紧张。
卫嫤抱着箫琰不放手,拉着他一路往甬道里走,路过高啸的时候,她才回答了冷叶的问题。
“别担心,都是自己人。”
冷叶狐疑地看了看这些地下城的城民。像是思索着“自己人”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却循着高啸的视线感受到了一丝忌恨,几乎是在同时一间。高啸截住了卫嫤接下来要说的话:“谁跟他是自己人!偃师齐思南,南禹巫族第一美男子,呵,我可不敢高攀!”
卫嫤没想到齐思南那个美男的身份居然不是自夸,不由地怔住了。却听高啸接下来又道:“我道是谁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这样厉害的火药,原来如此!”因为地宫监视的角度和视野有限,高啸并未看清碧水坞村民们的任何一张脸,此时见了齐思南,那股收敛起来的恨意便又涌出来了,他转向卫嫤。冷笑道,“卫姑娘,你口口声声说要与我们站在一处。更许诺要带我们重返南禹,这话里究竟有几分真?你明知道我们一生为巫族所害,却还要给我们这个希望?你说的话,我们该相信几分?嗯?”他的眼睛暴射出一抹冷光,却被卫嫤坦荡的眼神挡了回去。
“你怀疑我骗你们?我骗你们能有什么好处?我若是想当宗主。想与巫族为伍,就不会站在这里和和气气与你说话。方才在天顶垮塌的时候,我完全可以不救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你们有几文钱的利用价值,你们自己应该清楚得很。这种话,你最好给我收回去,不管你是自己吃下去,还是抛诸脑后,我不会管,但我希望,以后也不会听到你这个无稽的猜忌。”卫嫤看回去的时候,嘴角又扬起了那种轻嘲,她说的这番话余威犹在,听语气也看不出她是怨是怒。
箫琰搂着卫嫤的手悄悄的松开了一点,却被她察觉出来,她不再看高啸,也不再关心这两拨子人会不会现在就打起来,而是抓住了他的手,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腰间。
伤口被她触动,他扭过脸,缓缓地抽了一口凉气,柔声道:“嫤儿,别这样,我身上脏。”
他看着卫嫤一身干净清爽,再看看自己,自惭形秽的感觉便涌了上来。卫嫤是不大会照顾自己的,或许是因为常年在战场上打滚,她有时候特别不像个女儿家,她是不修边幅的,很少会这样落落大方。看得出,予聆将她保护得很好。
“哪里脏,我没看见你脏!”卫嫤拖着他走在黑暗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转头,又在他唇上轻轻地啄了一口,箫琰有些受惊地僵住,却见她退后两步,依旧是拉着他的手没有放开,她好像能够看得见他……把他的怔忡,他的呆滞,他难以掩饰的痛楚,都看得通透,她笑着说:“我家炎哥哥一直是最香,最美的。”
“你啊……”箫琰有些羞赧地侧过身,不让她看见自己微微发红的脸,其实这时候就是让卫嫤正眼看着,她也不一定端祥得出来那一抹轻红,他的脸实在太脏了,脏得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众人就这样看着两个人你侬我侬地走向了地宫,卫嫤那龙行虎步的霸道,令地下城的城民们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他们看见她来,都不自觉地贴在了墙面上。有人转头问高啸:“高总管,卫姑娘与巫族的人那样亲密,难道她就是那狗皇帝一直想灭杀的南禹宗主继任人?”大梁王朝屠杀南禹女子已经不下十年,谁也没想到,上一代的凤主竟会选一个与南禹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子为传人,只是她大概更想不到……这个所谓的未来凤主根本不会听从所谓天意的安排。
“她不是什么宗主,她是我们的老大。”冷叶等人在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