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嫤没什么与孩子接触的经历,那娃儿发呆,她也禁不住有点两眼发直。
箫琰无奈地瞅瞅卫嫤,拿着两根烫过的树枝夹起一根煮好的玉米递过去,刚想好要问什么,那孩子突然如恶狗扑食般地抢过玉米棒子,转身便往外跑。
“喂!”卫嫤勃然大怒,起身欲追,却被箫琰挡下。
“先看看他住在什么地方。”他与卫嫤一样,鲜少与孩子接触,但初看这娃儿,还是勾起了他某些久远的回忆。刚见到卫嫤时,这丫头也不过是三岁到四岁的年纪,粉雕玉琢的乖巧模样,看着就心尖发软,浑不似眼前这副凶神恶煞。
“要看你去看,这地方鬼气森森的,我还是不去了。”卫嫤退后两步,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箫琰捞起剩下的两根玉米塞给她,顺势挽住了她略显单薄的肩膀:“有吃的就不会怕了,留你一个人呆在这破庙里就不鬼气森森了?你身后这一尊可是瘟神,又不是钟馗……”
卫嫤的小脸白了一下,突然一脸恨恨地将玉米上沾着的水全揩到他衣襟上:“你欺负人!”
箫琰的手指收紧,唇角却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低声道:“卫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却怕鬼,这种话说起来都没人信。”
卫嫤只好同他一起跨出了门槛,路上还一脸地郁卒:“总归是有些原因的,谁会无缘无故怕那东西,我只是……想不起来罢了……”她真的想不起来,那时她才多大?
孩子毕竟腿短,跑得再拼命,也只比来时快了那么一点点。
卫嫤与箫琰甚至不用提气,便可以轻松地追上了。
那孩子大约是怕被人发现。绕了不少冤枉路才拐进一间破草屋。
箫琰与卫嫤同时跃上了一棵梧桐树,藏匿在破败的枝叶中间。灰褐色的蝗虫在树叶中间跳下跳去,发出啪啪的轻响,似雨点打在叶面上。卫嫤有些不安地往箫琰身边靠近。
箫琰身上的甜香飘了出来,才盖住了弥漫在她鼻间的烟火味。
树下那间破屋里响起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师父!”
师父?卫嫤没听错,这孩子不是叫爹娘兄妹,而是叫“师父”……也就是说,这屋里住着的人,很有可能是一位江湖中人?当然,打铁的补鞋的收徒一样也可以被称作“师父”。但是能教习一个三岁小孩反追踪之法的人,肯定不是普通打铁的补鞋的那样简单。
被烧尽的村子,斑驳的黑面神像。漫天的蝗虫……几乎每一处都透着死亡的枯寂,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们跟着他下去。”卫嫤总算涌起了一丝好奇。
箫琰点点头,带着卫嫤从树上掠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跟进了那间破屋。
原本预想的画面并未出现,屋子里满是炭黑的火烧痕迹。却没有人,四面破陋的窗棂上透着灰蒙蒙的光,照在屋里也不甚分明。屋里还残留着火油的味道。
可见并非自然着火,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村子里的人,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居然要受到这样的残害?
卫嫤站在窗前往外看,却只看见对面更远一点的房屋。
那窗口也一样是黑洞洞的。像一张张能吞噬万物的大嘴。
“嫤儿你看。”箫琰弯下腰从炭黑之中挑起一截像瓷胚的东西,轻轻拭净了。
卫嫤回头一望,隐约看出他手里那个小小的瓷胚竟也是一尊黑面神像。只是有些袖珍。
小神像上下不过六寸长。瓷胎的做工比庙里那尊粗糙了许多,面目也显得有些模糊。
“又是这个……我以前打北夷的时候,在常州住过,方志笔记什么的也看了不少,从没见哪一个村是祭奉黑面神的。信仰黑面神的。不是只有西南境的灵州山部么?”卫嫤接过那尊小小的黑面神,来来去去地打量了许多回。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神像背面贴立的那柄长刀上。
面目虽然看不太真,但这个刀却也像是在哪里见过的……究竟是在哪儿呢?
她在记忆里搜索拼凑,却始终没有想起任何关于这类神祇的传说。
箫琰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虽然阅历甚丰,但也同样没见过这种神像,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突然道:“这会不会根本不是什么黑面神,而是一个人……”
“人?除了小黑蛋,谁还会长得这么黑?”卫嫤脑中灵光一闪,陡地脱口而出,“我知道这东西像谁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感到一束冰冷的目光自对面射来,转头刹那,她隔着漆黑的窗看清了原本黑洞洞的窗格。对面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自一瞬不瞬地盯着这边看。
她突然打住,手里的神像“咣”地一下,掉在地上,顿时摔成了两截。
黑面神的头颅滚了下来,一直滚到她的脚下。
“嫤儿!”箫琰本能地挡在她身前,却见她突然拾起那颗鸽子蛋大的人头,朝着对面掷去。
“嗖!”随着一道疾劲的风声,那只血红的眼睛倏地一下不见了。
箫琰先她一步,自后门掠出,卫嫤紧随其后,一前一后堵住了对面那座房子的门。
一阵冷风自脖颈间袭来,两人各各打了个寒颤。这穿堂风好冷。
“地底下可能有密室。”卫嫤进门扫了一眼,她掷出的神像头颅正躺在离窗边六七尺的地方。
“应该是冰窖,方才那孩子的手脚都是冰凉的。”箫琰蹲下来四处敲敲,突然踩向一块翻板。
翻板转动,牵动了内部机栝,十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