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猜对了,这个老东西借故将卫梦言绊住,多半是为了拖延时间,卫梦言越是回得晚。“卫大小姐”那边就越容易摆平,情况只会对那些神秘人,越发有利。
徐徐图之,确实不可行。
卫嫤几乎可以看见前路尽头放置着一座鬼气森森的牢笼,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她将头伸进去。可是,她会那么轻易就范?她低头微一勾唇,却是换上了另一副表情。
“爹,女儿回来了,女儿知错,不该让爹担心。”
她带着丫鬟打扮的箫琰。怯生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缓缓抬起的眼,慢慢氤出了一丝雾气。泪水摇荡未出,眼圈却先红了。
卫梦言从未见过女儿这副表情,心间一时揪痛,几乎忘记了要怎么呼吸。
他看看予聆,又看看女儿。疼爱之心溢于言表。
“你啊,就是任性,皇宫大院里怎能乱跑得?这一次,你可要好好谢过予聆贤侄。”
卫嫤撇撇嘴,未有多言,予聆却懂得见好就收:“卫相言重。在下只不过趁着还有几分蛮力替相爷跑个腿,何敢当得这个谢字?”
冯喜才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卫相,难得予聆公子情之切切。只怕是好事要近了呢。”
卫梦言似没想到他会这般直白,当时一愣,道:“冯公公真真说笑。”
卫嫤急急忙忙打断了他们的套话,道:“爹爹,女儿一身狼狈。难以示人于前,实在不便久留。还请爹爹示下,让我带着妍儿早些回去。”她低头敛目,端庄行礼,举止却有些慌乱。在卫梦言看来,女儿怕是因为害羞,但在冯喜才看来,却是再明显不过……小丫头,分明是在害怕!冯喜才无声地翘起了嘴唇。一切都在算计之内,这丫头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居然想借着左相府这面壳把自己护起来,她这一趟要是乖乖回去倒好,亦省掉许多麻烦。
他捏了捏手指,笑mī_mī地望着卫嫤,心中却已有杀意。
“宫宴已尽,本无他事,你今天也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卫梦言目指予聆,而后又温声道,“今夜天凉,予聆贤侄若不嫌弃,便与小女共乘,让小女送送贤侄,可好?”明里是让卫嫤携予聆一程,暗里的意思却不难猜,怕卫嫤在路上有危险。
宫闱风云涌动,有些人有些事,不可不防。
予聆笑道:“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拜别,直出宫门。
箫琰伺候着卫嫤上了马车,又打起帘子先让予聆,自己是最后一个。
马夫一甩鞭,蹄声响起,载着满室沉默迳自奔向了左相府。
窗外景物飞速倒退,后方蹄声再起,却是赤邪举步跟上来,与马车并驾齐驱。
车内原本空旷,可是多了一个人之后却突然拥挤起来。
箫琰安心做着一个丫鬟该有的本份,对予聆打量的目光浑不在意。
“箫世子,没想到你还真把自己当丫鬟使唤了?当真有趣!”予聆放下帘子,言辞之中竟含着无边讥诮,与他素日里那皎皎如明月的气质霄壤有别。
他称箫琰为世子?卫嫤闻言皱了皱眉头。
她心有不满:“你还真的吃撑了没事做?箫琰的家世你也去查?你可知道,他是我的人!”
予聆道:“正因为是你的人,才要查得清楚彻底,否则,我又怎知他是否可靠?不过……嫤儿,你好大的本事,居然能把南禹三大家之一的箫氏公子收为己用,真是令人意外。”
“什么收为己用?不懂就别乱说!箫琰他跟别人不一样!”卫嫤鲜少听见予聆这般尖酸刻薄的语气,一时板起了脸。
箫琰收起那一脸媚色,淡淡地看了予聆一眼,并不听他们绊嘴,只低声道:“嫤儿,我有事出去片刻,你们先走,不必等我,记住,路上小心!”说完,也不管卫嫤同意不同意,便已纵身飘出车厢,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予聆伸手欲要拦住,却被卫嫤按住。
“他不会害我的,你不用担心!”
“不会害你?嫤儿,你可知当年箫氏一脉对南禹宗族做过些什么?光凭一句话,你就信他?”
卫嫤按在他手背的那只手,慢慢地挪开,收回在自己的膝盖上。
“予聆,有件事你们都弄错了。南禹箫氏从未以南禹宗主为念,又哪来的背弃之说?他之所以投奔皇室,不过是因为他是织云皇后的丈夫之一。箫琰的身世,我知道比你清楚,所以我选择相信他。靖华宫下那间密室,正是织云皇后与箫琰的爹爹相聚之所,这次如果没有它,我们早就被那老太监大卸八块了……对于冯喜才,我们早有准备,今天便是我只身一人,也有机会遁水逃脱,牵扯上你,只是意外。”
“意外?”予聆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个答案,立时噎住。
不过盏茶的功夫,箫琰便如鬼魅般重新出现在马车里,这时,他手中已多了两把长剑。
“匆忙之中得来,可能不称手,但有总比没有好。”他将长剑交给二人,神色凝重。“你出去,就是为了这个?”不能携兵器上殿,故而予聆的佩剑也没带来,箫琰此行,无疑是雪中送炭。
“嗯。”箫琰习惯地捋了捋鬓边发丝,收起了兰花指。
“哪来的?”予聆反手摆弄两下,觉得这剑还不错,但马车内太暗,看不分明。
“偷的。”箫琰语气未变,倒是干净利落地从腰中抖出一把软剑,簧扣弹开,剑身便已绷得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