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凤墨影在青云殿向朝会后留下的几位大臣询问了一下江北水患赈灾的进展,以及讨论了一下后续的措施。
再议了西北用兵与苍术族绞杀的战况,和一切粮草物资的给及、补充,战线的扩张以及最后的战略目的等事宜。
朝会之后,又忙了一个上午。虽然其中有涉及她以前所学的知识,但毕竟是隔着年代,隔着地理环境,隔着军备不同等等因素,凤墨影算是动用了所学,结合现实,才把这些事理顺了,安排了下去。
饶是如此也是战战兢兢的,唯恐会出错,露出马脚。
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许多东西都容易太透露出陌生感了。幸好的是雪灵染的“白露宫”里竟有许多关于凤曦国以及周边国家的《地理志》、《风俗志》,还有许多关于战略战策的书籍。
当时她还感慨他所猎及的书籍范围之宽广,种类之繁多,如今看来自己在他养病期间,时时到“白露宫”报到时将这些书择要看下来的重要性,此时此刻就体现了出来了。
“白露宫”对于求学若渴的她来说,就是一个大宝藏,而住在“白露宫”里面的那个人对她来说就像是幸运之神一样保驾护航。
平日她也常和他谈论时政,交流彼此的观点。雪灵染又会为她补充许多关于这个朝代的,关于凤曦国的背景,关于这个时代的现状,关于朝堂上千丝万缕的关系,关于一些官员们的看法和才能,回头想想,他知道的事情可真多。每一次和他交谈完,都会赫然发觉自己所得到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当年前女帝竟将这样的一个人留在了后宫中,是多么令人惋惜的一件事情,是多大的一种浪费?
对于他的个人成就而言,又是一种残忍至极的扼杀!
才学、理想、抱负、对人生的憧憬,等等,这些都被前女帝的一道圣旨给终结在了这重重的后宫之中。
凤墨影有时在想,雪灵染以前是否曾经因此而怨恨过前女帝呢?若换作是她,她一定是会恨的。
而后宫里的其他人,是否也有人与雪灵染一样得不到施展才华的舞台,而在这后宫中郁郁寡欢,寥寥此生?
譬如,时常出现在来仪殿书房中的青夜离。
还有一些,她并不熟悉,也只有一面之缘,甚至是缘悭一面的。
她心中都为他们感到惋惜,虽已处身在权力的最中心,但受限于时代和背景所赋予的桎梏。她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或许,等有一天她真正的融入到了这个时代里去,真正地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说一不二的威望时,兴许那时她就可以给他们一次解脱的选择,一次真正的自由。
凤墨影朝青云殿的门外缓步而行,如今,在她脚下的路还很长很长,眼前的曙光还在无法看清晰的地方。
刚跨出了门外,就瞧见了等在殿外的杜衡。
她一瞧见他,心中登时“噌”地一下,方才的战士心态立刻破出了一道裂痕来。瞧见他这个“白露宫”的管家,就等于是在通知她前往去见家长的时间到了,请上车!
等到了“白露宫”门前,凤墨影即刻嘱咐不必通传。将要走近大殿时,就已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妙语连珠、欢声笑语,瞬间在脑海中折射出来的映象就使她停住了脚步,胸臆间泛起了一股无从压抑的酸涩,曾几何时她也与父母亲人朋友如此欢闹过。
凤墨影抬头望了望天空,这一片天亦似曾相识。只是再环顾一下四周的景与人,却早已是天差地别,不复从前。
一股苍凉之感,莫名地袭击了她的心扉,须臾间眼角有些星湿了起来。
一个身影从殿内出来,迎着阳光朝着她快步走来,垂眸逡巡着她的脸,最后定在了她的眼睛上,轻柔地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像要哭了一般?
凤墨影慌忙眨了眨眼睛,随后眯了眼睛瞧向他,咧嘴一笑,说道:“没什么,一时被砂子迷了眼睛。怎么?很难看吗?”
雪灵染笑着摇了摇头,伸指去抚了抚她还是微红的眼睛,低语道:“不难看,谁又敢说陛下难看呢?”
凤墨影当即“噗嗤”一笑,却瞧见他说的那么认真,就像是说真的一样。况且,他又笑得那么美,如春雨后清新的柳枝;如阳光下纯洁的雪花,既温润又清透,让她无比的舒心畅快。
殿门那边脚步声微微响动,她当即一惊,自己这番模样要见公婆……或是臣子,都不太合适吧?
雪灵染却比她反应更快,用手指极快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回头朝那边出来的人说道:“陛下给砂子迷了眼睛,父亲母亲请稍等。”说完,也不待那边有所回应,就伸手揽住凤墨影的纤腰,带着她往寝殿那边走了过去。
雪松明夫妇站在原地,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的讶异。
待进入寝殿,雪灵染让她坐在交背椅上,让人打了凉水进来,亲自拧了帛布敷在她的眼睛上。
过了好一会儿,如此重复了三次,他才说道:“好了,没事了。”
凤墨影禁不住一笑,自己今天太脆弱了一些。抬起头来朝他点点头,真想给他一个赞。但时间紧迫,不易拖得太久,那样就太失礼了。她赶紧起身,过去对着案台上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和衣裳,心里打气暗示了一番,然后说道:“走吧!”
过来,自然而然地拉起了雪灵染的手,与他并肩步出了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