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十四将茶杯搁在一旁,起身正色道:“我有一事,需你佐证。
望你,能如实相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龙竺别开脸,不管是什么他都不想再回答。
冒然答应带她去寸心不移,他就已经够懊悔了,也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
狐十四斜睨龙竺一眼,大抵也知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道:“也罢,你就没怀疑过丫头吗?”
不是你的谁,骨子里的脾性却像了你大半。是人家的女儿,却没有半点相似的痕迹。这,不是很奇怪吗?
“十四,你……”龙竺捂着心口,一口气卡在关窍上不来。
他今日,是来要自己的命么?一件比一件为难,只是,他何尝又不想呢?
然而……
“如何?”你不想知道吗,如果她是……
“不要说了。”
龙竺伸手摸着桌子边缘,颤颤巍巍的坐下。
提起水壶,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捧在掌心,良久不语。
心底,却将狐十四话十分,听了十二分。
记忆的时钟,顿时拨回了那一夜。
恍若,她从未离开……
“难道,你不想证实吗?”只要证实她和龙熬没有关系,至少在这乱世中,可以光明正大的给她一个依靠。
难道,你想要一直做个无名的付出者?
“你说的对,我是想过,也试过。可惜,我与她无缘。”
就像这杯热茶,就在他的掌心,他却留不住那腾腾的热气。
只能看着它消失,看着远离。
闻言,狐十四不禁错愕。
你是何时起疑的?为何不曾听你提起?
“当初,她闯入一庭唯善,询问念竹之事,我便暗中动了心思。
在她离开的时候,我赠了她一物。骗她说,那是转息石。
其实,那是西海特有的血脉石。石中藏有我之血气,当她配在身上时,则能与我之血气共鸣。
然而,血脉石未有回应。”
他也曾想过,这孩子若是自己和念竹的该多好。
届时,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接她回来,疼她爱她,予她一份缺席的父爱。
狐十四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如此一来,他的那份私心同样落了空。
垂着眼眸,静静的沉默了片刻,然后将杯子搁在桌上。
当初疏陵广传来消息时,他和鸫君都很清楚,青丘栽赃魔族必是从内攻破。
届时,魔界根本无法阻止。
第一,当初魔界虽打通了通往幽州的地脉,亦可借修仙者戾气通往各派。但这是预想,实际条件并不成熟。
幽州等地与清徐原,就好比幽州是化外之地。属于人间,却不属仙界护持的范围。
它是各派的从属地,由各派管辖。仙界真正的分界线,是清徐原背后的俗世。
而血灵他们,不过是蚕食了仙界部分底蕴,同时也是做先锋试探仙界的反应。
毕竟,这些人以后都是要飞升天宫的。弱者死了便是死了,但真正的好苗子若是被毁,也会有伤筋动骨的痛。
第二,这对魔界来说根本就是天上掉馅饼。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得到人间,他们为何要阻止?
一旦青丘的行动成功,再调虎离山引开固守清徐原的白离等人,将破清徐原,由清徐原再反攻于内。
如此,这盆污水,魔界喝不喝都扣在了头上。
若是这般,三族一宫必先除丫头而后快。
既然如此,他决定将计就计,坐实魔族乱世的罪名。
命血灵带着百鬼炼狱图潜入人间打开,乱天地之道。转移三族一宫,乃至整个仙界的目光。
因为人太闲,才会有时间想着怎么去算计别人。
那他只能让他们忙起来,忙的他们无暇顾及其他。
一时间,一庭唯善的两个男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然而眼前有多安静,人世便有多混乱。
米自得了天帝允准,当即下到凡间。触目所及,比之末日犹是惨烈三分。
修为如他,在救下一个凡人之际险被鬼物所伤。
抬头觑眼威能不断增加的百鬼炼狱图,再看着不断被鬼物吞噬惨死的百姓。他只能狠心丢下不管,催动仙元着急赶往清徐原。
“仙者,救命,救命啊。”
“不要,不要丢下我们,谁来救救我们?”
“呃……救……命……”
米不敢回头,也回不了头。苍生与使命,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就已经做出了抉择。
而被他舍弃的百姓,再经历了绝望和恐惧的死亡后,仅与一口怨气存系在这片土地之上,由受害者变了成加害者。
他们不会说话,也不再有感情。只有一身浓烈的怨气,维持着曾经的形态。
吞噬的活物越多,形态就会越凝实几分进而成为低阶的鬼物。
不惧伤,不惧痛,不惧仙术咒法。只会被打散,然而当他们被打散后,怨气就会被其他鬼物吸收。
变成更高一阶的鬼物,如此反复叠加,杀之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