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玄虎说:“马祖道一乃唐代著名禅师,开创南岳怀让洪州宗。他容貌奇异,牛行虎视,舌头长得可以触到鼻,脚下有二轮文,谥号大寂禅师。
希迁说马祖道一是一堆柴,是因为他可以点燃求道人心中的火种。”
燕玄飞从地上捡起一块破碎的砖头,往燕玄虎面前一举,说:“它能点燃你心中的火种吗?”
“你是说我磨砖不成镜,慧根浅薄,福德不足,难以修成大道,不必与你们同去寻找福地洞天,也必定与太一仙方无缘。
最好的方案就是你和大师兄燕玄龙你们俩一块去,是这个意思吧?”燕玄虎用挑衅的口吻说。
燕玄龙见师妹受到威胁,马上拉过燕玄飞到身边,将胸脯一挺,正色道:
“希迁说马祖道一是一堆柴的真实意思是对于变化不定的事物不应该有执着的取舍,你如果执著于马祖的外在和言语,就是扼杀了马祖,就是把它当成一堆柴来看待。如果你执着于外相,就是背道而行,不见真性,如同拿着砖头照镜子一般,将一无所得。”
说着,回头用心地看了一眼燕玄飞,算是替她把话圆满了。
“师父,请问什么是道?”
燕玄虎不愿与他俩再争辩下去,简直要气死人,他转向元玄子突然发问。
元玄子平静地说:“平常心是道。”
燕玄虎此刻心里很不平,他揪住话头反问:
“平常心是什么心?”
元玄子说:“何谓平常心?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平凡无圣。”
燕玄虎追问:“平常是什么常?”
元玄子说:“但行直心,于一切法,勿有执著,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平常。”
燕玄虎把头一歪,问:“既然如此,何必远游?”
元玄子说:“君不见砧锤前百炼之金,刀尺下一机之绢。”
燕玄虎还问:“道远路滑,如何应对?”
元玄子说:“坐进大道,化险为夷。”
两人一问一答,如盘走珠,铿锵有声,其他两位弟子在一旁亦听得聚精会神,颇有领悟,如饮甘露。
几句对白下来,自称掉书袋的燕玄虎对元玄子更加钦佩有嘉,暗竖大拇指,师父到底是师父。
师父确实是融通禅道两门,身怀绝技,虚怀若谷,谈吐风趣,儒雅有度。
虽年过六旬,荣尊玄门领袖、一代宗师,却一襟烟霞,两袖清风,历经三十载艰难困苦,修复了巍峨壮观的太乙观。
尽管元玄子平生受尽磨难,几起几伏,然而,弘道之心却丝毫未减,愈挫愈坚。
比之当今世界,物欲横流,魔邪竞利,不能不令人感慨万端,景仰倍至。
恨不能为他牵马坠跌蹬,不离左右,追随天涯。
然,又一转念,想到将要面临的艰苦卓绝的云游,茫无头绪的寻找,不知何方的福地洞天,一路之上暗藏的对手和未知的危险,林林总总,纷至沓来。
元玄子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便不由得哼唱起来道家南宗五世祖白玉蟾的《云游歌》:
云游难,云游难,万里水烟四海宽。
说着这般滋味苦,教人怎不鼻头酸。
思量寻师访道难,今夜不知何处眠。
身上衣裳典卖尽,渐行渐远无盘缠。
初到江村宿孤馆,鸟啼花落千林晚。
明朝早膳又起行,只有随身一柄伞。
茫然到此赤条条,忍饥挨饿有谁管。
炎炎畏日正烧空,不堪赤脚走途中。
一身赤裸流出水,岂曾有扇可摇风。
偎傍茅檐待天晓,村翁不许檐头靠。
福建出来到龙虎,上清宫中谒宫主。
未相识前求卦搭,知堂嫌我衣衫差。
恰似先来到武夷,黄冠道士叱骂时。
些儿馊饭冷熟水,道我孤寒玷辱伊。
江之东西湖南北,浙之左右接西蜀。
广闽淮海数万里,千山万水烂鞋履。
云游不觉已多年,道友笑我何疯癫。
我生果有神仙份,前程有人可师问。
记得武林天大雪,衣衫破碎风刮骨。
何况身中精气全,犹自冻得皮迸血。
又思古庙风雨时,香炉无火飞纸钱。
神号鬼哭天惨惨,露冷云寒夜啼猿。
又思草里卧严霜,月照苍苔落叶黄。
未得些儿真受用,如何禁得不凄寒。
偶然一日天开眼,陈泥丸公赞我懒。
癸酉中秋野外晴,独坐松阴说长短。
伴着那凄凉的曲调,元玄子眼光含泪,似乎已经行走在茫茫无助的云游路上,或者说人生本来就是一场风雪交加、悲苦连绵且茫无头绪的云游,而他已经尝尽了其中的酸楚和世态的炎凉。
三位年轻的道人在一旁听着听着,心中不免也起了徬徨。
元玄子见状,则昂然说道:“你们只知白玉蟾祖师的前半部,而未晓其后半部,你们且听好——
万卷经,总是闲。
道人千千万,岂识真常道。
这些无跷蹊,不用暗旗号。
也是难,八十老翁咬铁盘。
也是易,一下新竹刀又利。
原来家里有真金,前日辛勤枉用心。
即得长生留命诀,结茆静坐白云深。
炼就金丹亦容易,或在山中或在市。
心花结成一粒红,渠言只此是金丹。”
“师父,照你这么说来,咱真的是不必云游了?”
燕玄虎苦笑不已,连连摇头,这不是话打话,自己把自己绕回家。
元玄子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