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我们太乙观被赵至善一把火烧成灰烬,你的心情似乎很爽朗?”元玄子一把抓住老布袋的胳膊。
“实在爽朗,赵至善烧了太乙观,他自己也化成了脓水,算是恶尽命终。
你们天天坐在太乙观里能修出啥道道,这回好了,要想好就得了,不了如何好?
如今一了百了,断了你们的纸修梦。
那句诗听明白了吧,若问太一仙方处,福地洞天境中藏。就是让你们跳出太乙观这口小井,寻找福地洞天这片大天。”老布袋将胳膊向外一翻,两人开始太极推手。
“福地洞天?范围是不是太大了点?”
元玄子与老布袋从大殿里推到院中,两人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桃花源到底是大是小?”老布袋调皮地眨眨眼。
“你想让我寻找理想国?”元玄子反问道。
“别臭美了,你又柏拉那个啥图。”老布袋嘻嘻哈哈。
两人正戏谑较劲,未想又从大殿圣像后面跳出两人,仔细一瞧,原来是不认识!
“你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凭直觉,此人绝非路人。
“我是花静虚。”
一语惊破天!
“什么?!”
就连元玄子身后的三个徒弟都扯起嗓子喊起来。
五个人一起凑过去仔细观瞧,仍然看不出半点花静虚的影子。
“你们不用趴在我脸上看了,我二十年前就给自己做了易容术!”
花静虚平静地说。
“你是?拐子李!”
元玄子一拍脑袋,亏他现在还是灵仙境界呢。
“不错,我就是经常给你们通风报信的拐子李!”
花静虚扯掉头上的假发,露出一个大光头来。
“其实,你本来早就可以跑出来,到太乙观或玉真门找我们,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况且,你的妻子林雨霏当时也在太乙观。”
元玄子不理解地问他。
花静虚说:“我不愿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想让她永远地记着一个年青又英俊的花静虚。
我一直等到神精咒的魔道门完全覆灭为止,可是,情况并不想我们想象的那样乐观。”
花静虚见众人表情严肃,似乎被他的话吓得不轻,便哈哈大笑,用手一指老布袋说:“我在圣像后面藏了那么久,你居然不晓得,你还敢号称江湖第一高人,哎呀呀,笑掉俺大牙了。”
老布袋放开元玄子,一步跳到花静虚面前,说:
“其实吧,你一进庙墙,我就看到了,鬼鬼祟祟,没一点儿道家逍遥样,我偏就不吭气,让你憋屈,这不,憋不住了,自己朝外蹦。
还是没能耐啊,耐不住哪。
你有啥事,可以不说,我们比你能憋!”
花静虚忽然一转身,变了一个人似的,脱掉了原来的俗家衣服,身着七彩鹤氅,背后印着阴阳八卦图,脚登云鞋,童颜寿眉,气度非凡,他一指老布袋说:“人家师徒祭祀文王,是有事相求,你老闲人一个,来凑啥热闹?”
“啊?你这变脸术真厉害啊!
根本不是易容啊,完全是川剧变脸啊!”
众人一起惊叹道。
“只兴你来凑,我闲着也是闲着,凑下怕啥?”
老布袋拨开花静虚的手指,笑道:“你会变脸术也没啥了不起的,老了老了,还打扮得跟妖精似的,你整这花里胡哨地给谁看,啊呀呀,你病得不轻呢。
我看你不是花静虚,是假静虚,这些年卧底也不容易,心里八成还在掂记太一仙方呢吧。”
“太一仙方倒不掂记,我倒掂记你个老调皮,看你知道福地洞天在哪不,要是知道咱俩搭个伴,一块去修,岂不很好?”
花静虚躲躲闪闪,老布袋进进退退,两人斗法和交谊跳舞差不多。
“其实,咱俩两个就是跑龙套的,真正的天命承接人是元玄子,对吧?”
老布袋笑嘻嘻的,一指站在不远处的元玄子师徒四人。
“他们也该出去历炼一番。”
说到这时,花静虚压低了声音。
两位高人多年不见,如今打闹说笑在一处,一会儿口舌交锋,一会儿亲密耳语,嘀嘀咕咕的,表情甚为怪异,不知他们说些什么?是否早已有了什么密谋?
……
站在元玄子身后的燕玄虎,本来一直阴沉着脸,他心情郁闷,懒得说话,但瞥了一眼花静虚的肢体动作,立即就明白师父此刻的用意。
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情仇亦结,恩怨难尽。
怎么可以由着性子来呢?
他赶忙转身迈大步过来冲着花静虚恭恭敬敬抱拳施貌,那张细瘦干巴的脸上绽放出强撑的苦笑,说道:“花高人,一向可好。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们是不是可以告辞了?”
花静虚和老布袋一怔,对视一笑,然后,忽地转身跃墙而去。
元玄子见他们此番从文王圣像后面窜出跳下,心中已是十分不悦,虽然禅宗有不屑于木偶崇拜之说,亦有劈圣像取火的公案。
然而,必竟庙宇塑像代表着道徒的先祖宗师,对于具有虔诚信仰的道士而言,他们具有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崇高地位,对祖先如此轻漫和不敬,必为君子所不齿,为道人所鄙视。
元玄子本来已欲拂袖而去,道不同不相与谋。
此刻听到有人打招呼,也不得不转过身来,定睛一看,简直惊呆了。
只见正值壮年的花静虚头发自百慧穴起向下渐次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