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弟俩听说蝴蝶谷不准男人离开,相视一眼,不由得紧锁眉头。秋白气道:“听你这么讲,我弟弟只能终老在这谷里,不得离去了?天下宁有是理?”白雪闷“哼”一声,并不答话。谢离怒道:“岂有此理!”白雪笑道:“你还蛮有脾气。先看看你们有没有命活,再说走的事。”秋白道:“你家阁主若非他出手相救,早给恶人夺命,你们不知感恩戴德,反倒恩将仇报,不是世间少有之理是甚么?”
白雪讥笑道:“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明明咱们亲眼所见,你却还在这里扳舌头,只不过一会子要阁主亲自发落才解心头之恨,你们也好心服口服,蝴蝶谷可是讲理的地方。”谢离大笑:“偏偏是天下最蛮不讲理之处,还要自封讲道理的地方,真是……真是贻笑大方……”看看秋白,又没了底气:“横竖就是惹人笑话。”秋白淡淡道:“所信者,见也,所见者,犹不可信也。”那白雪并未听懂,因问道:“你说甚么?”秋白瞄她一眼,却不答话。白雪顿足道:“休得猖狂,到时有你好看。”又对着两只蝶儿道:“紫檀、蓝草,你们两个把他们先押去关了,待阁主醒来再行发落。”
二蝶儿称“诺”,将姊弟俩从侧面押到那排竹屋之后,但见又立一排竹屋,较之前面那排还要多出几间,其间一方穿堂,足有一射之地,从外面也看得见里面郁郁葱葱之象。竹屋周围凤仙、蔷薇、月季等各处开放,竟有数十种之多。二蝶儿在后排花房西侧耳房停住,打开铁门。名唤紫檀的蝶儿说道:“进去罢,别嫌简陋。”谢离看看秋白,秋白点点头,与他走进去,身后小门“砰”地关上,“哗啦啦”上了门锁,窸窣之声越来越远。
二人环视耳房,倒似个存放废旧物的屋子,钻山铁门拉不开,应是常年不用。
谢离见屋里有一方旧春凳,便拂拭几下道:“姊姊,你坐罢。”秋白依言坐下。谢离又道:“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八败命?干不成一件事。”秋白奇道:“为何这么说?”谢离答道:“姊姊,你仔细想想,娘不许我习武,我偷偷拜师学武,不想师父却生病走了;我救肖大哥,反倒害咱们一家烧个干净;我救那甚么劳什子阁主,却又被关在这里;那牟少龙说不定就是派人来烧咱家罪魁祸首,而我见到他还要躲躲闪闪。唉——”一声长叹。
秋白听了无言以对,隔了半晌道:“待那阁主醒转,咱们就可以走了。”谢离捶胸道:“你没听那女人说么,我许一辈子也出不去这蝴蝶谷,八成要同那车伕一样,给她们做苦力,爹娘的仇报不了啦。”秋白道:“你是那阁主的救命恩人,她自会放你出谷。”谢离稍稍心安,说道:“如此最好。”
谷内太阳落山较早,眼见屋内光线越来越暗,谢离虽有纸媒,却无灯烛等物,便道:“也不知她们阁主醒来没有。”秋白道:“你着急,她该甚么时候醒就甚么时候醒,你不着急,她也该甚么时候醒就甚么时候醒。”谢离突来兴致,问道:“姊姊,你这句话哪里来的。”秋白笑道:“不是哪里来的,只不过就着你的话头说的。”谢离还欲问话,就听门外传来说话声:“快快,快开门!”却是红云,另一声音道:“红云姊别催,越催我这手越哆嗦。天也黑,瞧不清楚。”正是紫檀。
秋白闻声站起身来,伸手抓住谢离一只手,谢离掩在秋白身前,回身道:“姊姊别怕,有我在这儿呐。”秋白虽看不见谢离面目,却能感受到一股坚毅之音,心道:“他已非第一次这般挡在我身前啦。”
紫檀终究开了锁,拉开房门,却见里面一团漆黑,红云只得在门口道:“我家阁主有请二位。”姊弟俩听她言语照日间柔软许多,喜道:“你家阁主醒啦?”红云道:“请两位恩人出来说话。”二人携手出了耳房,谢离道:“走罢。”谁料红云却双膝跪地,泣道:“姊妹们言语之间,举止之下若对二位有甚么不敬,还请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头。”谢离愤愤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秋白甩一下他胳膊,他才止住,又道:“都说走了,还不快走?”
二蝶儿前面赺走带路,自那穿堂侧门迈进去。方一入室,就觉得来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大花窖,前后两个连座庭燎,亮如白昼。堂内所植株株姚黄魏紫,争奇斗艳。转过插屏来到后院竹屋,原来那竹屋自外面看甚高,里面却不分层,穹顶远悬,想来是为方便高大之卉生长。
正自仰头出神,只听红云道:“恩公这边请。”将二人带到东首一间上房,分明女儿家的闺阁。谢离见状,便欲转身,被红云拦住,只得硬着头皮进去。见那闺房之宧立着一张拔步竹床,锦帏慢垂,房内摆设物用诸多竹制,又闻到一股汤药味道。床帏两侧立着几只蝶儿,有的日间见过,有的却没见过。红云道:“恩公上坐。”将二人让在两把竹椅之上,又道:“请喝茶。”便垂手而立。
就听床上一人恹恹道:“实因二位恩人之中,有一位男子,小女子方才治伤,现下多有不便,只能隔帘谢恩,万望恕罪。”听声音正是那阁主,只不过软玉温柔,不见了日间的泼辣劲。谢离道:“你没事便好,那我们走啦。”说着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