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那女子问道:“你要去哪?”谢离答回家。那女子道:“你家……你家在哪?远么?”谢离答道:“梅子岭,不远不近,就在城东边的山下。”那女子“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抱的这个甚么肖帮主的,要不要看大夫?”谢离失声道:“哎呀!不说还倒给忘了,胳膊酸疼得很,我要歇一会儿。”说着将肖倾城放落在一面高墙之下。想是牵动伤口,肖倾城“啊呀”睁开眼睛,看看谢离,又看看那女子,有气无力道:“将我……‘外陵’……‘气海’、‘水道’……‘关元’点……。”谢离学艺之时,师父原也教过他打穴的手法,不过学得不精,点穴更不会,因说道:“你是说点穴罢,我只能试试。”犹豫片刻,在肖倾城伤口周围点了几点,肖倾城大叫一声又昏过去。
那女子跟着“啊呀呀”惊叫,谢离忙道:“别这么大声,你还怕那沈家的人找不到你么?”那女子一听,花容失色,默不作声,只抽出一把剪刀,剪掉肖倾城长衫下摆,隔着外衣将他伤处包裹起来,又撕下几个布条,将他右背、左手及小腿包了。谢离道:“怎地还带着剪刀?”说着又抱起肖倾城,带那女子伏出巷口。
不多时即出巴陵城,谢离恐被人撞见,专拣人迹罕至之路行走,那女子跌跌撞撞跟随,走不几步,就要叫住谢离等他。谢离初时颇不耐烦,后来觉不耐烦也无济于事,只道:“咱们这样呼来唤去,也没个名字,你叫甚么?”那女子闻言眼波一转:“我非江湖女子,没有名字。”谢离听言怏然不悦:“有胆量要人家带着逃难,却没诚心说出名字。不要骗我不读书,一看你就是个大家闺秀,没道理连个名字都没有。”
那女子羞道:“那也不能随便一问就告诉。”谢离道:“好办!我先告诉你我的,省得你吃亏,也省得你老‘大侠大侠’的叫着。我叫谢离,‘离去’的‘离’。”那女子口中反复道:“谢离,谢离。”见谢离正看着她,似有企盼,遂低声道:“我叫……”似在痛下决心,“我叫秋白,‘白露’的‘白’。”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已是几不可闻。
谢离咂咂嘴:“秋白?不是有雪才白么?姓甚么?”那女子听言微微一愣:“就是姓秋。”谢离笑道:“真有姓这个的。那你就唤我作‘谢大哥’,我就唤你‘秋姑娘’如何?”秋白低声道:“嗯。”不再言语。
二人见巴陵越来越远,渐渐放下心来。谢离难忍胳膊酸疼,复将肖倾城放落,说道:“也不知道这个肖帮主怎么得罪了那一帮子人。”秋白道:“你们就喜欢打打杀杀的。”谢离道:“我可不喜欢,我这次是来救人的。对啦,我要回家去,你家在哪里?你也赶快回家罢,只不知道你一个人敢不敢回家。”秋白闻言眼泪扑簌簌落下,泣道:“我已没有家啦。”谢离此前从没与女孩子独处过,见状手足无措,忙劝道:“快别哭,秋姑娘……”劝慰好一会儿,秋白终算不再落泪,但依然抽噎不止。
谢离又抱起肖倾城,转转眼珠道:“秋姑娘,既是先前只道我是爱打打杀杀的恶人,怎么还要跟着我呢?”
秋白跟上脚步,初时没有答话,似由谢离的问话想起一件事,隔了半晌道:“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谢离道:“这可奇了。”秋白道:“你诸事皆清么?”谢离道:“那有甚么不能?”秋白道:“看你跟他也不熟,怎地跑到岳阳楼来救他?”谢离道:“我之前从不认识这个肖帮主,咦?你二人早就相识?”秋白道:“我哪里认识他?”谢离奇道:“那你怎知他是帮主?”秋白道:“我在那岳阳楼上看到他在街上纵来跃去的,甚为扎眼,有人唤他作肖倾城,还有人唤他帮主。”谢离若有省悟,忽道:“那……你是甚么‘三小姐’啦?我从大院里穿过,听见有个人大喊‘三小姐让人给掳走啦’,说的就是你?”秋白叹口气:“那是扶叶妹妹,也不知她怎样了。”谢离道:“那是谁掳走了你?”秋白道:“没有人,是我和扶叶商量好的。”谢离道:“那就是了,你从后门走,她从前门出去大喊大叫,让沈家的人找不到你。到时若沈家的人问起,你就说是我掳走的你。”
秋白眼泪又要夺眶而出,颤声道:“你……不是要把我交给沈家罢?”谢离也停住脚步,急忙说道:“怎么会?我的意思是说万一,万一那沈家的人找到你,你就可这样说,都推到我这边就好。”秋白舒一口气道:“你是我的恩人,我不会那样对你。”
谢离笑道:“你去岳阳楼干么?不在家好好呆着。”秋白道:“是沈家的人逼我去那岳阳楼的。”谢离问道:“逼你去那干么?”秋白见他似不大懂其中事,因回道:“总归不是好事,欺负我。”谢离忿忿道:“这些天杀的,早晚有一天,老天爷会收拾他们。”
秋白听言若有所思,问道:“也不知老天爷帮谁,倘若要收拾他们,应该早就收拾,还在等甚么?”谢离问道:“想必你定是念过很多书,不是说‘不是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