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与噩耗一同降临邑平郡,冲散了昨日九府演武的余味。
原本并不着急回去的九府修士们立即动身,一艘艘大船劈波斩浪,往各自府城火速赶去。
站在船头的方青手按船栏,望向江面,江风拂动他的头发,却拂不平他紧皱的眉头。
从消息来看,昨夜的屠杀显然是金蚕血饮和尸神三宗带的头,所有地底邪道修士参与其中,经过精心计划,趁着各郡府城空虚,极有针对性地夜袭屠戮,这背后定是冥族授意。
人冥两族之间的战争恐怕要开始了。
可今早返程前,方青找到姜扶春说出自己的猜测,姜扶春却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不仅没有下令镇守人冥通道,还只把此次事件当作普通的邪道入侵,让各府修士回去自行剿杀,这让方青觉得很奇怪。
任映景走上前来,站到方青身边,见方青皱着眉,没有说话打扰,就静静地在一边陪方青吹江风。
寒冬腊月,江风如刀,切出一声很轻的阿嚏。
任映景微微有些不适,却怕吵到方青想事情,用双手捂住嘴巴闷闷地打了个近乎无声的喷嚏,方青转过头,问道:“冷就回去,站这里陪我吃风干嘛?”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吃啥老娘就吃啥咯。”
任映景朝方青翻了个白眼,看向远处江面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据我所知,冥人中除非是顶尖高手,或多或少都会怕阳光照射,要出来也只会晚上出来,且他们的人口与人族相差很大,应该不会与人族正面硬拼,这或许就是他们先让邪道修士来消耗人族的原因,反正那些邪道人士只是他们养的恶犬,只要给点甜头就能让他们卖命,反正死了也不心疼。”
她想到什么,凑近方青耳朵,严肃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冥族的卧底,专门来一对一消耗你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跑了,都是计划好的。你怕不怕?”
“怕的话娶我。”
任映景继续道:“娶我我就变节,不害你了,怎么样?”
方青转头笑道:“不怕。”
两人此时距离极近,近乎脸贴脸,任映景双手一把按住方青的脸,亲了方青一个措手不及。
“啦啦啦。”
任映景哼着小曲儿,蹦跳离去。
……
邑平郡,姜扶春书房。
施修能与姜扶春二人对坐,施修能皱眉道:“这太不寻常了,明明是冥族在暗中捣鬼,上面不会不知道,可为何一点都不重视,让各郡等闲处置?”
姜扶春道:“当初中州那边下令,撤掉各个人冥通道守卫一事,你还记得吗?”
施修能忽然想到什么,道:“难道说,昨晚之事根本就是上面预料之中的,而当初撤掉人冥通道的守卫,是为冥族复仇创造条件?所以即便背后是冥族在捣鬼,上面也不会派人镇守人冥通道?”
姜扶春点点头,施修能摊手道:“可这到底是为什么?中州那边很希望冥族复仇吗?还是想把他们全部引出来一网打尽?”
“不知道。”姜扶春摇摇头,道:“希望只是我想多了吧。”
……
回到广宁府后,方青带着一路人马,离开广宁府城,往西行去。
在船上时宁竹就与姜摇秋给大家开过一次会议,讨论了如何对邪道人士进行镇压和剿杀,最终决定广宁府城的所有门派修士和暮阳卫分成五队人马,一队由姜摇秋领头,坐镇广宁府城,宁竹、方青和洪千耀等人领着队伍分往东南西北,沿途进行剿杀和镇压,并与官府和各地星月卫一起,将人冥通道附近城镇的百姓们迁移出来聚集在安全的地方。
……
昨夜邪道修士如狂澜般涌来,天一亮又全部退去,只留下一座尸体横陈的奉原县城。
邪道修士的人数有限,而他们昨晚的目标又是整个景州的六郡五十多府,故人数分布得很散,且计划制定得很精细,华池境的邪修负责府城,汇溪负责县城,分工明确,不求将每一座城郭杀尽,只求对景州六郡杀伤最广。
奉原县城有韩言和燕霜两个汇溪境,故昨晚奉原城星月卫并没有沦陷,却还是死了很多百姓,许多星月卫在与邪修厮杀时也都殒命,其中包括周欢。
当方青亲自赶到奉原县时,那个胆小如鼠、就知道混吃等死的胖子,已经被埋在地下。
墓碑前,方青问道:“怎么走的?”
一头长发的韩言道:“在一个巷口,与一名邪修同归于尽。”
方青四指轻轻叩了叩墓碑,就像是在拍周欢的肩膀,笑了笑道:“你小子胆子怎么变大了。”
“他死在墙边,搬他尸体时,发现背后有个婴孩。”
韩言抬头望天,道:“还活着。”
“怪不得,原来是学人做英雄。”方青仍对着墓碑笑道:“实话说吧,来奉原县前,我想过韩言会出事,想过燕霜会有事,就是没想过你会有啥事,不是说你本事有多高,而是你跑得快啊。”
方青停顿一下,脸上笑容消失不见,道:“怎么就躺下面了。”
一旁重伤在身的燕霜抹了一把脸,道:“一次我和他喝酒,他喝醉了,一边吐一边对我说,认识我们之前,即便有同僚嘲笑他,他也觉得贪生怕死没什么不好,父母给他取名一个欢字,就是希望他欢乐,而不是去冒险做什么英雄好汉,他当然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可认识我们之后,他说他其实特别怕我们看不起他,尤其是每次韩言骂他懦夫,他都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