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昼潜哭得如同一个孩子,莫亦凡头一次知晓何为心碎,那种感觉许就是像现下这般,仿若心被人揉捏在掌中,一片一片地生生扯成一瓣一瓣似的,痛得让人窒息。
强撑着僵硬的身体,他坐直了身体,抬起左手揽在了昼潜的颈后并轻轻地往怀里带,发现他倔强的始终抗拒,便是手下用力硬生生将那满头的银白抵在了自己胸口。
先是挣扎了几下,昼潜地挣扎渐渐变成了颤抖,最终颤抖随着“哇”的一声,变成了放肆痛哭。
莫亦凡不知道昼潜为何哭得如此伤心,他在猜测,莫不是他生怕自己会死,才会如此?但,他们之间的交情当真有如此深厚么?
哭了许久,直到感觉眼眶肿到眼泪都无法流出来,昼潜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人倒是仍旧半倚在莫亦凡的怀里一动不动。
“可是冷静了么?”
莫亦凡的话仍旧跟他的人一般冷冰冰的,揽着昼潜的手却没有放下,甚至拢得更紧了些。
颤抖着点了点头,昼潜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下来,虽是不哭了,抽泣声似是亦未停止。
“莫亦凡,你知道吗?”他吸了吸鼻子,吃力的沙哑着嗓子说道,“方才见你倒在院中,我真的很害怕,很怕你就那样死了,毫无征兆甚至都不给我留下一句话,就像、就像我娘一样!”
他的声音哽咽着,莫亦凡似是听到了来自他内心深处那最为柔软的部分,亦是直到此时才想明白,自己今夜的样子怕是让他忆起了有生之年经历过的最为痛苦的经历,虽不知那场丧母之痛是何等惨烈,但,现在并非询问的好时机,与其让他因着自揭伤痛再痛一次,倒不如就这样保持沉默。
“我不会死。”双手将昼潜揽于怀中,莫亦凡极力温柔着沉声道,“我保证!”
随着话音落地,他催动了一个小小的术法,偷偷注入了昼潜的后颈处,直到感觉怀里一沉,才松了口气。
将怀里的人重新放躺在床上,并替他盖好被子,莫亦凡倚坐在床上,思绪与忧虑交相缠绕,于这静谧的夜里仿若结成了一片豆荚墙,攀徐而上织搭不绝,随风而动虽是摇曳生姿,却密不透风地遮尽了他所有的心事。
不知何时睡着的,莫亦凡只觉得醒来时,全身都僵硬不已,心中竟有些自嘲,莫不是老得如此之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便要四肢退化,只怕照这样下去,再不出三月自己怕是真是要拖着一副年轻的躯壳老眼昏花了。
回头见昼潜还沉沉地睡着,他先起身回房梳洗并换了身干净衣服,重新折返回去,才发现床上的人脸颊通红,周身上下滚烫不已,明明夏日里盖上厚被却还是颤抖不已。
“明明昨夜淋了冷水的是我——”喂了些热水给昼潜,莫亦凡无奈地托了托额头,叹道,“病了的倒是你。”
好在昼家原本就是个医馆,草药器具一应俱全,而他虽不是仙医,浅医却亦是剑仙的必修课之一,调制一剂治疗急火攻心而发起高热的药汤自不是何难事。
很快从众多抽屉里找出了所需要药材,锤地锤,碾地碾,最后一次投入药壶里小火慢慢煎着,莫亦凡的速度之快,只怕凡尘再没哪个大夫可及的。
“呃,你们这一大早的不吃饭,怎的熬起药来了?”
随着院门一开,林安烈的人随着他的声音一同迈进了院中。
抬眼看了看已面色红润再无妖气缠身的他,莫亦凡仍旧蹲在药壶边,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淡淡地说道:“昼潜昨夜招了点儿风寒,人正烧着。”
“呦,真是稀奇!”慢慢地凑到了他跟前,林安烈抓了抓头发,笑道,“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只见他打架挂彩的,这生病倒委实是头一回啊!”
他的话引了莫亦凡的兴趣,沉思了一下,问道:“他以前,常常打架受伤吗?”
本就对他颇具好感的林安烈自是愿意替他解答所有疑惑的,于是,索(小生)就往地上一坐,双肘拄在盘着的双腿上,笑道:“那是自然,昼潜这人小的时候胆子虽说很小,为人却始终仗义,最看不得别人恃强凌弱,总是因着替别人强出头而被牵连!”
说到这里,他还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红了红脸。
“许是没少替你挨打吧!”莫亦凡想起之前昼潜讲过的他们两个相识的过程,语气中略带打趣地说道。
嘿嘿地笑了两声,林安烈倒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其实,他本身就是很招那些坏孩子的。”
“为何?”莫亦凡蹙了蹙眉,冷冷地问道。
“你也看到了,他自小便与咱们不同,生来就是银发赤瞳,不光是坏孩子欺负他,有些心怀歹意的大人都不准小孩子跟他玩的,说他是妖怪!”林安烈托着下巴,满脸心疼地回忆道,“莫兄,我虽不知你是哪儿人,但,从你这风度气质也不难看出,你必是身世不凡的,想必你的生长环境相对比较优渥,根本无法体会那种被人歧视被人欺负的感觉!”
我又何尝不知呢?!
这句话是莫亦凡心头所想,但,他没有说出来,尽管,他比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只因他比谁都知道受尽白眼孤苦无依的那种滋味,只是,他不愿说更不愿再提及,毕竟,那些皆是过去的事,现在的自己,他自认为——很好。
“他母亲,是怎的一回事?”沉默了片刻,莫亦凡揭开药壶看了看已在微滚的药,似是有意无意地问道。
“难怪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