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而爱宝,产宝之地素来易成争执之所,干戈相见接踵而至,流血死亡司空见惯。此物以灵虫仙草为食,除一宝而避免众生兵戎,也算是间接施善造福众生。虽冲撞道友圣驾,但也有化戾气助换骨之功,更受此创以做补偿。何不留其残命,使其肉身得果,更助沙门。”
老君走得很慢,说的也慢,却自有不可怠慢的威严。尤其最后的那句,以陈述的语气来诉说反问的话语,更是掷地有声,发人深思。
如来捏指毕,袖内握拳揉指,挥袖合十双手,朗声道:
“我佛慈悲,若此物有造化安生,自许他肉身佛果!”
老君并不作答,径直走到鹏雀跟前,但见这鹏雀双翅铺散于地,耷拉着脑子,尖嘴殷出淡蓝色鲜血,目光涣散,无力却又充满期待的看着眼前的长者,后背的血窟窿甚是可怖,血液浸湿羽毛低落于地。
众人皆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各自暗捏法诀以卜测这鹏雀的因果造化,但这后天灵物皆天授地育,与诸位圣人一样的灵体,只是缺了修道的神识,是故天机难测,并非弹指间可洞明。老君自长袖中伸出手来,从怀里取出一只翠绿色玉瓶,但见这瓶子青翠夺目,通体无半点杂色,长不及三寸,宽不及寸半,巧的是这瓶口处,并无多余饰物,瓶塞与瓶子以玉链相连,皆取自一块璞玉,浑然一体巧夺天工。
打开瓶盖,一粒金色丹丸缓缓飞出,在老君掌心上方半寸的地方悬浮,金光熠熠,渐渐膨胀,老君并不察看,只是轻轻地收好玉瓶放入怀中,待金丹膨胀至直径一寸的圆球时,老君轻轻运掌,将金丹推进鹏雀口中,入口瞬间,鹏雀头颅一震,涣散的眼神聚起金光,炯炯有神;金丹自口中滑落,所过之处,散乱的羽毛皆肃然抖擞;比至肚中,一道金光自背上射出。老君看后,伸手在袖中一探,摸出一粒淡红色药丸置于掌上,喃喃自语:
“也是造化,那就借这池中玉露,为你生肌织羽。”
言毕广袖一挥,吸起池中之水,在掌间将药丸融化晕开,复一抬手,药剂飞至鹏雀后背上方,如丝雨般绵柔滴落,恰如春雨拂过辽原,草木萌芽,这鹏雀的背部渐渐生肌平复,生出细细绒毛。伤口愈合之时,背部金光被遮挡,所蕴藏的无穷能量悉数于体内晕散流转,由内及外遍布全身各处。使得蓝绿为主的彩色羽毛又镶嵌上一层金芒。一睹之下便知绝非凡间俗物,定是仙家宝禽。
鹏雀扑楞扑楞翅膀,抖擞下不顺畅的羽毛,谁料这一扇之下,翅间电光闪烁风雷涌动,荡起洞内石墩石凳。鹏雀一愣,方晓此刻的自己已生神识,对眼前的一切悉数洞明,感念老君再造之恩,愿誓死追随效力,但已被沙门封为大明王;虽被册封成佛,却又对如来满怀恨意,岂愿任其差遣?
灵物得道,虽有神识,终不像人之得道那般机关算尽暗藏城府,思虑之下便抬头对着如来圣驾怒目呲牙,发出嘶嘶怒吼。如来法相依旧,雄浑威严,已感受到这鹏雀已今非昔比,一股非凡气势扑面而来,袖中右手暗运金、木、水、火、土五行指山,左手捏佛光普照法决护身。
“孽畜!初脱俗胎,得神识归道,加大明王护体,却不思悔改暴戾依旧,何苦断送这大好机缘。”
老君言辞重了几分,面容和神态却未改素来的平和。
“弟子知错,从今自当静心修持,尽化前世暴戾乖张,福报世间。”
鹏雀匍匐在地,甘心受教。
“如此甚好。世间诸道本一体而生,虽有先后之分,却无高下之别,善念盈体静心修持,自有机缘者可勘破自家小道证得天地大道。”
老君平视轻语,似乎这洞壁形同虚设,可轻松看到山外的朗朗乾坤一样。
“谨遵……谨遵圣谕。”
鹏雀伏地受教,三拜而起。
三拜之后,脱去十丈原形,化身为丈余身材的翩翩少年。金丝束发,垂髫过膝,眉清目秀隐隐一股逼人杀气,肩宽背厚微微透出洪荒之力,彩衣赤脚,束带松散,狂放不羁间自有皈依道统的笃定深沉。起身也不站入燃灯一侧,径直向老君归位的斜后方、靠洞壁站定。
话外:这也就是鹏雀为何能以肉身入佛,得此无上机缘却素喜云游,不入灵山的源头;其弟鹏隼亦由此故,与佛有隙。虽归于如来坐下,却能高居佛瞻,先食供果;至于世间为何不知鹏雀而只晓得佛母大明王孔宣之名,后自有详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