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伴着晃动,三人费了许久时间终于睁开沉沉的眼皮。夜雪将一路捡起的物品归还于三人,待三人意识渐次恢复后,不及问起玄策便拉着自己胳膊倾诉起来:
“姐姐,此地异常诡异,我们还是暂避锋芒、另辟蹊径的好!”
玄策言辞急促,一改往日激进好战之态,末了可能察觉言语有失风度,便又补了一句:
“这个,我的意思是曲线报国,不与敌人争一时之长短!”
夜雪听闻弟弟这般拙劣的救场说辞,不禁想笑,但又在同一时间凝重起来。想来玄策这等好战分子,能令其退避三舍之人,怕是已至深不可测、高不可仰之境了。夜雪并不接话,只是将其披风重新系好,顺便拍拍弟弟肩膀,同时将目光转向守约。
“姐姐走后不久便有人过来将篝火熄灭、把岩羊带走,可任我等如何探察也并未有异样,只有四壁浑然的山岩笼罩四周。弩箭击之无恙,瞬身穿之不及,法决加之无虞,如同密不透风的囚笼般将我等禁锢其间,破之不得、逃之不可。忽地两座大山自眼前从天而降,如同巨锤直击心头,瞬间便意识全无,震动裹着罡风便将我们掀翻在地……”
深深地挫败感自守约的话里传递出来,令夜雪深感诧异的同时又满怀心疼。毕竟经历过北海一役后,弟弟妹妹们的修为、眼界、耐挫力方面都有了长足提升,那会是什么样的对手才能带给他们如此的压迫力呢?易地处之的话我又该如何应对?
诸多问题在夜雪脑海中萦绕,虽然没有答案,但至少有一条是明确的!对方并不愿伤及性命,只是将大家引诱至此。可为何数百里后仍是同样地场景?若说那地势可以造作,环境可以布置,但那水文、山涧又该如何布局?一时间既无思路又无新的发现,遂安抚弟弟妹妹后,伴着清晨和风投原路而去。
路上众人并无交流,一则因情绪凝重、内心尚存惊惧之意;二则敌暗我明,犹疑所谈皆被知悉。但夜雪与守约的眼神交流却并未停止。一路无话也一路无事,天朗气清风和日丽,鸟鸣山幽溪动林静,若非萦绕于心头的这些不快,如此天气可当真是一个适合在路上的好日子。
临近日暮,同样地场景再次出现,惊惧被夜色放大,被好天气所稀释净化的心情,瞬间又布满阴霾。夜雪并不急于安慰弟弟妹妹,只是安排守约外出寻些充饥果腹之物,自己带着玄策和妹妹从周围劈砍些草木干柴。对远行露营的人来说,旷野中生起的篝火,永远都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伙伴有时候便单指火伴。
不及半个时辰守约便返回驻地,机弩背在肩上,左手抱着两个圆球状果实,右手擎着一只青叶蒲团。及至火边,众人才发现这两个略大于椰果的圆球已被掏去果肉,里面盛着霗洌清泉;绿叶蒲团里便包着自球果中取出的霜白果肉,果肉形如榴莲却清香四溢。众人便围拢着篝火分而食之,香甜中竟有一份薄荷脑的清凉,对这群思绪不定的远游者来说,这份安神静心的水果餐远胜于生鲜血食。
残云飞倦后冷清地氛围热闹起来,大家分饮些热水,伴着熊熊燃起的篝火讲起曾经的往事。夜雪心里明白,回忆儿时的欢乐是最有效抵消眼下惊惧的手段,愈是大敌在前,愈发不能死气沉沉,士气一滑则战意低落,届时身难随心必受其殃祸。
夜幕下群星璀璨,一路走来越往西行越觉星河繁密,四人头对头呈十字状平躺在星空下、草甸上。相谈渐成呓语,火光依旧清风自然,偶有流星飞过。在丫头均匀的呼吸声中夜雪睁开眼睛,轻轻自语道:好美的夜啊……
夜半时分风息林静,丫头均匀地呼吸声愈发映衬出玄策澎湃的心跳,或许是失望,或许更多的是庆幸,一夜无事。天蒙蒙亮时四人渐次起身,丫头揉揉惺忪睡眼正欲整装出发,夜雪叫住众人:
“今晚可能会连夜赶路,我等且睡到午时再上路不迟!”
玄策闻言如遇大赦,嘴上却还逞强,浅浅说着“那我再小憩一会吧”之类的话,转瞬之间便呼呼入梦。夜雪望望泛着鱼肚白的东方,示意守约也暂且休息一会,弟弟点头致意后将机弩抱进怀中,将披风一扯,一半垫在身下一半覆在身上,不多时也酣然入眠。
当太阳完全升起之后,夜雪看着百无聊赖而独自拨弄蓝羽项链的丫头,便移步坐到妹妹跟前陪妹妹嬉闹说笑。直待日上三竿,夜雪刻意聊到前夜之事,丫头便带着紧张之色环顾四周后轻声说道:
“姐姐,我两位哥哥都说只遇到了四堵墙,我就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便不敢再多言。其实我亲眼所见,沿着岩壁一直向上,是有一团淡蓝霜白色闪光的!才不是他们所认为的星星,只是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不是星星,反正我是知道的。”
夜雪并未反驳或者反问妹妹,只是慈祥地将丫头搂进怀里,安抚她再睡一会。待丫头合眼之后,夜雪便开始思索这一系列语言串成的问题,直待正午时分,夜雪叫醒众人开始上路。
两位弟弟虽然睡得正酣,可心知姐姐不仅一夜未睡,这一上午更是在为三人警戒,便不敢拖延,一行四人便向西疾驰而去。路上唯有鸟雀婉转鹿马嘶鸣,却丝毫难寻食肉目野兽的踪迹。如此山深林密,显然并不符合物种常态,更令人惊异的是,虽然食肉目并不存在,可这些以草木为食的动物们却并未呈不受约束的爆炸式增长。会是谁在主宰这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