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银骑士能够从伊利亚身上感到比海岛上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强烈的排斥,因此直到木船完成后才重新露面。
这一天,文兰的部下也来到了河边,他们尊敬且害怕的与伊利亚保持着距离。
“它可以出海了。”在伊利亚把木船拍遍之后,他对文兰说着,对那两个战士视而不见。
三个人中,文兰抬起了船头,他的部下在船尾处一左一右的出力,抬着木船往城中走去。
“等等。”伊利亚从木屋中走彻着的黑布扔进了船中,“走吧。”
文兰在感受到物体的碰撞之后机械式的前进,没有一点完成使命之后的满足与荣誉感。
在伊利亚筑船的这段时间,他都在那片田地里凝视着已经被填平的土坑,文兰不断的在思索,是什么原因让他纵容了史官的偷盗,又是什么在驱使着他帮着掩盖真相,想来想去,他都觉得自己成为了王的工具,所有的罪孽都最终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秘银骑士看见了在森林中航行的船,他默不作声的走过来,分担了一些在船头文兰抗住的一部分重量。
“由衷的感谢你们,高尚的战士们,这让我无论在格萨尔王,还是在孤岛年轻一代的战士身上,都看见了和平的希望。”
这个时候对待大陆的骑士,文兰没有了柔和,他生硬的在说,“这短暂的和平,来自于格萨尔王的胸怀,不来自于我。”
说完,文兰猛的弯腰,脱离的抗船的队伍,秘银骑士的力量完全足够应对突然加重的重量,他没有让船支颠簸,用更加感谢的话语在对孤岛的战士们说,“感谢你们的付出,无以为报,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平和的坐在一张圆桌上,我会为你们一一参酒。”
文兰没有回答,他拍了拍手掌上的污垢,挂着死沉着的脸离开了这个抗船的小分队。
如果一个罪孽清洗不掉,那就没有必要在意他的大小,文兰首先找到了格萨尔王,告诉他秘银骑士的船支已经筑造完成,随后又去往了先知的住处。
这是文兰第一次寻求先知的智慧,因为被格萨尔王影响太久,文兰长久以来也认为先知只是在用模糊的话语在概括未来的可能,并且总是在事情不可避免的发生之后才能通过回首发现悲剧或者喜剧已经降临。
可是如今,文兰反而需要这种模糊的语言来抓住这种惶恐不安的未来。
骨屋前,先知从喉咙的肉膜中碰撞而出的笑声变成了一阵自下而上旋转的风,这阵风把打算直接闯进骨屋的文兰冻结在了五步远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哈,哈——”仅仅从声音来判断,先知像从腐烂的棺材中在说话。
“我能进来吗,先知。”
噬骨的笑声一后,如同万鸦归巢一样,先知的声音回到了当下,“我只以进入者付出的代价来帮助这个人远视。”
文兰走进去,骨屋中弥漫着覆罂草的香味,文兰一瞬间就头昏脑涨,眼前的先知变成了被湖面的涟漪拨乱的倒影。
“问吧,我所言及所见,但会有所保留,如果你的命运与神灵有所交集,我会选择闭口不言,因为神灵不会允许被寒鸦直视。”
在认为是自己违背了“不能向海民拔刀”的准则后,文兰无比的担忧自己的命运,他用比先知的回答还要模糊的方式提出了问题——
“我的命运。”
“啊——啊——啊——啊啊啊。”先知听完后就重新开始了大笑,这个笑声比黑夜永降还要凄惨。
文兰通过骨帘观察,半坐的先知已经笑躺在了床上,如果不是笑声的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他都以为见证了先知的终结。
“哈——哈哈,哈......”在气绝的笑声之后,一万个无形的吸音石填满了骨屋,除了缭绕的烟雾,万籁俱静。
“这个代价太大,太大。啊啊——啊。”先知蹒跚的从床上爬起,用骨杖支撑住了身体,“骨帘外的王,你想了解要多久之后的命运,你又能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来知晓?”
骨帘外的王——听到这里,文兰急忙的回头看着门前,他以为格萨尔王也在这个时候寻访先知。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像从冰面刚被解救出来的小狗,骨帘外的王,先知在指我?
颤抖中的文兰看到先知从时空中走出来一样,走出了骨帘,站在了他身旁,先知在他身后,用被死亡填满了的手抚摸着文兰的脸颊。
“你不用向我询问你的命运,我的预言只能看到海岛上的人,你不属于孤岛和大地,你是迷失自我的复仇之剑,也是永远赎罪的远航之船,我看见的,仅仅是海上的你,你远航到了大海的边缘,消失不见。”
先知把脸贴向了文兰,他身上全是覆罂草带来的希冀与幻灭,他口中的气味,全是绝命的腐臭,“我只能从岛上的歌声来判断你的命运,那首沙特阿卡古老的歌谣,将会被你重新定义。”
文兰回过神来,看见重回平静的湖面,好像曾经看见的破碎和波乱,只是阳光的造成的幻觉,先知还是半坐在床上,他身边凌乱的烟雾,证明着可能存在过的狂笑。
“代价。”文兰如履薄冰的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骨屋,但这不妨碍他知道骨屋中的规则,当先知完成了语言之后,所有的询问者,哪怕是孤岛之王,都要亲吻先知的脚,以生命作为酬劳来支付报酬。
“不用,不用,哈哈——啊,哈,哈......”先知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