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风头正盛的史家对上北静王府犹要礼让,如今为一个死了的门人,史家安敢牵连攀扯上王府?
陆先生又何至于在告罪时提及“牵连王府”?要么就是陆先生现在依旧太傻太怂,要么就是背后还有值得深挖的隐情。
心里又有了点数,水溶就叫了隋远过来。
隋远进门,规规矩矩行礼,礼毕落座,也依旧从容,甚至多了几分自信。
水溶便调侃他道:“在京郊庄子烧灰和泥有些时日,你竟像是忽然被打通任督二脉。”
隋远也不含糊,起身拜了拜才道,“多亏王爷的提点与信任。”他在王府待了些年,总交下了几个能给他传传消息的朋友,而他这几哥朋友又对他当年的遭遇有所了解……时隔多年,昨天再次见到陆启疏,他心中竟也无甚起伏。
面对得力下属,水溶也不想绕弯子,“陆先生对你有些亏欠,你想如何待他,不妨都说出来。”
想了想,依陆启疏的性子,准是对着王爷悉数坦白,他此时此刻掖着瞒着毫无意义,当即也说起当时情形,“险些被那对兄妹的手,我拼命逃跑,只往院子林木密集之处,不知怎的忽然身边多了位道袍男子,领我从小路绕过院子逃得……性命。那人与我分别时特地提醒我,若是到了京城,无处可去,不如投奔北静王府。”
那位学台生前走的可是史家的门路……王府当年手……这么长的吗?探子都能安插得这么远。
水溶默默翻起本尊的备忘录,叫上小图标一起,好一通关键词搜索,终于知道往哪里查证了:上代北静王早早布局,基本数得着的人家王府都安插或者收买过些人手。
比如荣府,现在还有人“硕果仅存”。在隋远表示“过去就让他过去吧”之后,水溶屏退屋中值守的大丫头,独自一人从书房书架背后的墙里掏出了本小册子:荣国府的项目底下明晃晃地写着林之孝三个字;而薛家干脆就有个薛家人投奔了过来,如果没查错的话,好像是薛蝌和薛宝琴的爹。
北静王府神通广大,多少再次刷新了水溶的认知。他对他将来要搞的“大事”又稍微多了点信心。
第二天,水溶让隋远和陆先生见面谈心去了,他闲着也是闲着,就顺便给弟弟妹妹还有宝玉黛玉……带个课。
因为水溶最近实在表现得太佛系,太好说话,而且一直以来他跟宝玉都很亲近,所以宝玉这傻孩子没多想,趁着课间休息直接把宝钗的要求说了出口,连当时他和黛玉宝钗说得每一句话都尽职尽责地复述了过来。
而黛玉一直没吭声,还微低着头,实际上她这会儿简直是标准的“生无可恋”。当然,她不是没有挣扎过,期间扯了几次宝玉的袖子,可惜对说到兴头上的宝玉全无影响。
水溶顿觉有趣,等宝玉说完他才丢下一句,“若真有意,让薛蝌来见我。”
王家和薛家早年都做过海商,王家如今一门心思要往官宦世家上奔,商队商船大半都转给了薛家,而薛家这些年海外跑得很少,海商这一块入不敷出,也是因为他家缺了大靠山,海外再也玩不转。
却说水溶这声吩咐通过宝玉传回薛家,宝钗心里咯噔一下,头一个念头便是:北静王瞧中宝琴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