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个王爵还在,那必定有封地,有府卫。而王爵之下的公侯们,连封地都不一定有,纵然有些人得了封地,也只能从封地收点银子,封地上的~军~政~事务他们一概做不得主。
水溶想了想,他前脚刚想法子恶心一下皇帝,现在……不如顺势撩拨一下忠顺王?
于是他扭过头来,看向跪地不起的蒋玉菡,“行吧,你不是想避避风头吗?你收拾收拾到我香山的庄子上住些日子去。”
蒋玉菡难以置信,他猛地抬头,却在抬到一半的时候又生生压了下去,“是。”
他可是躺在忠顺王枕边,听这位人老成精的老王爷提过,“北静王在他庄子里不知道捣鼓什么,连圣上都颇感兴趣”……
把我弄到庄子里……当我是忠顺王的探子吗?蒋玉菡登时欲哭无泪:我是真心想试着投靠北静王您的!
忠顺王不年轻了,也委实不是什么温柔小意的恩主,但包养得不错,跟肥头大耳不沾边,又素来大方,银子给得足足的,那个……癖好也算寻常。
起码蒋玉菡能遭得住。
蒋玉菡真没那么心高气傲,好高骛远,他是真真正正地想奉承好忠顺王,攒足了银子,年老色衰的时候可以不为吃喝发愁。
然而计划好好的,他在忠顺王府始终都很安生,耍耍小脾气也只对着王爷,而王爷召见属下心腹的时候,他总是主动避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识趣,他反倒从忠顺王嘴里听见许多他完全不敢听的话……比如王爷很瞧不上圣上。
只是听都听着了,哪有装作不知道,事后又不反复琢磨的道理?随后蒋玉菡就明白了:忠顺王的不屑不仅仅停留在言语上,行动手段上……忠顺王肯定没闲着。
蒋玉菡也是越琢磨越后怕,这才跑来北静王府——宝玉可没少在他耳边夸北静王!可是再次亲见北静王,蒋玉菡只觉得这位年少的王爷喜怒无常。
而且连他手里捏着什么都没问,就答应帮他躲着忠顺王……他是真猜不透北静王究竟作何思量,难不成纯是看在宝玉的面子上?!
蒋玉菡在偷瞧北静王,就觉得这位王爷不仅仪表堂堂,更难得的是位性情中人。
于是“美好的误会”就这样诞生了。
把蒋玉菡扔在自家的庄子,可不是让他自生自灭或者逍遥度日去了。当然和泥涉及自家秘方,不可能让蒋玉菡这样的外人接触,但搬砖……蒋玉菡总是做得的——搬自家特制,能拿来铺路的大块水泥砖。
水溶没有隐瞒的意思,于是没出五天,蒋玉菡的下落就传到了忠顺王府。
忠顺王从心腹口中听说了他们目前所能查到的,也不生气,“这是显示他庄子那边无不可对人言?他问心无愧?”说着忠顺王还笑了笑,“有点意思。”
而皇帝则比忠顺王消息更灵通一些,他亲自追到香山别庄,观察了些时日,也只发现北静王那边在带人烧砖,不停地烧砖……
好砖倒是能筑好墙……皇帝回头还跟吴贵妃抱怨了一下:老北静王的确是老谋深算,他儿子……还是太年轻稚嫩了。
吴贵妃当时就笑眯眯地问:“北静王年轻稚嫩不好吗?”
皇帝闻言大笑不止,而后没多久就带着吴贵妃与贾贵妃移驾回宫。皇帝走了,对北静王两个山庄的盯梢自然就松懈了不少。
这回北静王山庄的消息再次摆在皇帝案头……蒋玉菡并非孤身一人前去北静王府的山庄,还带了个伺候他好些年的小厮。
从小厮那边打听出来蒋玉菡一直在庄子里搬砖,否则只能清汤寡水。皇帝看完这份秘宝,很是无语,“北静王真是执着。”
吴贵妃此时端了茶过来,依旧笑眯眯地问,“北静王一条路走到黑不好吗?发觉自己撞墙已经晚了……这也不好吗?”
皇帝被逗笑了,“你这小嘴甜的……”说着话锋一转,“别再为难元春了,她祖父为父皇为我家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好歹面子上得让人家家里过得去。”
吴贵妃立时服软,盈盈~拜~下~身去,“臣妾知道错了!臣妾那起子手下……各个跟鸡犬升天似的,得意洋洋地四处显摆。”她深知皇帝最爱她有话直说这一点,话里话外不忘轻飘飘地拍皇帝一记~马~屁,“那个奴才我已经拿下,交给姐姐治罪去,”这个姐姐自然说的是皇后,“我瞧着元春妹妹有心再叫个妹妹进宫来作伴……不管怎么样我都答应了,可好?”言毕,一抬头眼神温柔至极。
话说明宪宗朱见深那么宠爱万贵妃,据说为了万贵妃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丢一边,不还是不耽误他“享用”别的女人。
今上痴迷吴贵妃的程度比朱见深还是要差……上许多的,他能容许吴贵妃下毒手害元春,其实根本原因是他内心里皇帝并不想元春生下他的孩子。
一个心心念念想着削藩搞集权的皇帝,是不愿意再给已经日薄西山的勋贵们“挟皇子再风光”的机会。
他想自己培养他自己的勋贵。
偏偏他对元春又不至于毫无情意,不想元春生子罢了没说想要元春这朵解语花的命。
吴贵妃正是看准这一点,果断给自己的儿子除掉未来的隐患,更不惜自己亲自背锅,刚好顺了皇帝的心意。
吴贵妃当时心里琢磨的是:陛下喜欢贾元春,现在不愿意贾元春有孕,但以后……谁知道呢?当然我得先下手为强,省得陛下被贾元春的似水柔情“泡”得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