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道:“是。”
岳不群厉声道:“何以不向我禀明?”
令狐冲道:“那时师父师娘不在山上。”
岳不群冷哼一声,道:“算你有理!但你既知此人积恶如山,怎地不拔剑杀他?就算斗他不过,也当给他杀了,何以贪生怕死,反而和他结交?”
田伯光插嘴道:“是我不想杀他。他又有甚么法子?难道他斗我不过,便在我面前拔剑自杀?”
岳不群道:“在我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余地?”
向令狐冲道:“去将他杀了!”
岳灵珊忍不住插口道:“爹,大师哥身受重伤,怎能与人争斗?”
岳不群道:“难道人家便没有伤?你担甚么心,明摆着我在这里,岂能容这恶贼伤我门下弟子?”
他素知令狐冲狡谲多智。生平嫉恶如仇,不久之前又曾在田伯光刀下受伤,若说竟去和这大淫贼结交为友,那是决计不会,料想他是斗力不胜,便欲斗智,眼见田伯光身受重伤。多半便是这个大弟子下的手,因此虽听说令狐冲和这淫贼结交,倒也并不真怒,只是命他过去将之杀了。既为江湖上除一大害,也成孺子之名,料得田伯光重伤之余。纵然能与令狐冲相抗,却抵挡不住自己轻轻的一下弹指。
不料令狐冲却道:“师父,这位田兄已答应弟子,从此痛改前非,再也不做污辱良家妇女的勾当。弟子知他言而有信,不如……”
岳不群厉声道:“你……你怎知他言而有信?跟这等罪该万死的恶贼,也讲甚么言而有信。言而无信?他这把刀下,曾伤过多少无辜人命?这种人不杀,我辈学武,所为何来?珊儿,将佩剑交给大师哥。”
岳灵珊应道:“是!”拔出长剑,将剑柄向令狐冲递去。
令狐冲好生为难,他从来不敢违背师命,但先前临死时和田伯光这么一握手,已是结交为友,何况他确已答应改过迁善,这人过去为非作歹,说过了的话却必定算数,此时杀他,未免不义。
他从岳灵珊手中接过剑来,转身摇摇晃晃的向田伯光走去,走出十几步,假装重伤之余突然间两腿无力,左膝一曲,身子向前直扑出去,扑的一声,长剑插入了自己左边的小腿。
这一下谁也意料不到,都是惊呼出来。
东方不败则是嘴角一勾,笑了笑。
仪琳和岳灵珊同时向他奔去。
仪琳只跨出一步,便即停住,心想自己是佛门弟子,如何可以当众向一个青年男子这等情切关心?
岳灵珊却奔到了令狐冲身旁,叫道:“大师哥,你怎么了?”
令狐冲闭目不答。
岳灵珊握住剑柄,拔起长剑,创口中鲜血直喷。她随手从怀中取出本门金创药,敷在令狐冲腿上创口,一抬头,猛见仪琳俏脸全无血色,满脸是关注已极的神气。
岳灵珊心头一震:“这小尼姑对大师哥竟这等关怀!”她提剑站起,道:“爹,让女儿去杀了这恶贼。”
岳不群道:“你杀此恶贼,没的坏了自己名头。将剑给我!”
田伯光淫贼之名,天下皆知,将来江湖传言,都说田伯光死于岳家小姐之手,定有不肖之徒加油添酱,说甚么qiáng_jiān不遂之类的言语。岳灵珊听父亲这般说,当即将剑柄递了过去。岳不群却不接剑,右手一拂,裹住了长剑。
但见岳不群袖刀挥出,一柄长剑向着十余丈外的田伯光激飞过去。
田伯光瞳孔一缩,吓得脸色一变。
忽然,只听得“当”的一声,便见疾射而去的飞剑半途之中便掉落,插在地下。
见此,岳不群不由脸色一僵。
东方不败道:“岳先生,当日在衡阳,莲弟曾承诺过会给田伯光这小贼两次活命的机会。莲弟言出必行,请岳先生看在莲弟份上,放这小贼一马。”
岳不群和宁中则此刻才想起,眼前这位东方姑娘武功深不可测,当年在洛阳便露过一手,在真小七和陆清大婚之时,与杨莲亭同时出手一招就制住了莫大先生。
可东方不败一声招呼都不打,出手击落他射出的飞剑,而他竟察觉不出她是如何出手的,岳不群登时心下不喜。
仪琳快步过去,拔起长剑,心下踌躇,知道令狐冲之意是不欲刺杀田伯光,倘若将剑交还给岳灵珊,她又去向田伯光下手,岂不是伤了令狐冲之心?
岳不群道:“既然如此,今日我就饶这恶贼一条狗命。”
仪琳听他说今日不会再杀田伯光,当即双手横捧长剑,走到岳灵珊身前,微微躬身,道:“姊姊,你的剑。”
岳灵珊抓住剑柄,眼睛瞧也不瞧,顺手擦的一声,便即还剑入鞘,手法干净利落之极。
东方不败嘴角含笑的瞥了岳灵珊一眼,又转头看向令狐冲,笑道:“好妹夫,这就走吧!你体内的真气虽被我用内力压制住了,但只能保得你一时,无法保得你一世。想活命,就跟我走。”
令狐冲道:“东方姑娘说笑了,只是这等言语有损恒山、华山两派清誉,还请住口。”
东方不败面色一冷,道:“臭小子,我不惜耗费真气救你性命,你敢辜负我妹妹?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令狐冲正色道:“东方姑娘救命之恩,令狐冲终身不敢或忘。仪琳师妹恒山派门规精严,再说这等无聊笑话,定逸、定静两位师太脸上须不好看。”
岂止不好看,若是定逸知道东方不败拉着自己的徒儿来华山找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