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石磊分别,陆离关了寝室门,长吁一口气,背贴着门,冰雕化了般的无力,瘫坐在地。
听门外都是男子的声音,或笑或闹。陆离愈发孤寂,忽地陷入彷徨,反复思考自己身在何处,又是为何而来。
她频频质问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一切是否真的有意义……
身心皆如灌铅一半,沉重。
地上一片银白洒落,陆离才注意到这屋子虽是一楼,可还带有间窄窄的阳台。
不去打开灯,不要那种光亮,她去寻月色的皎洁,仿佛那光束能拨开眼前迷雾,给自己指点迷津。
陆离仰头去赏月,黑漆天幕,月明星稀,只是光寒催的人心更冷。
陆离感到一阵凉意,抱臂,欲退回屋里。
忽看到不远处,也站立个身影,仰头赏月。光线昏黑,看不清是何人,陆离正想,难得孤行也有这般闲情雅致的人在。
那人察觉到陆离似的,转过脸来。陆离这才看得清楚,那人便是陶潜明。
遮在月边的一团黑云忽然被风吹动,飘飘渺渺,就此散开。
月光突然温柔,映的陶潜明通身似有仙气笼绕,气宇不凡,面若堆琼,色堪美玉无瑕。
两人隔着窗上铁栏对视,一个若皎皎蟾光镀着般,一个似朦朦阴影裹着般。
“选到这处,你对北行失望吗?”
月光下,两人长椅两头坐着。
这么近,且不是麦克风传音,仔细听陶潜明声音,干净,轻柔,说不清的魅惑。
陆离想起自己在食堂说的狠话,心想怕是被陶潜明听去了,突然窘迫,强颜道:“还好啊。北行挺好的,人也挺好的,都挺好的。”
陆离双手搓个不停。
眼前有只小飞虫扑着翅膀,没有轨迹地乱飞,看得焦人。
陶潜明伸出白皙修长的手,一把抓住飞虫,握紧攥死手中。
“虫子自始至终都不会消失,不论春夏秋冬。可它们真能活着的日子,不过须臾。”
待他张开手来,掌心芝麻似的一点黑斑。
“我小时候最喜欢抓蚊子,最喜欢看一点红血落在手心。我盯着思考,那是算蚊子血,还是算我的血。”陆离递来纸巾给陶潜明擦手。
“但是我妈最讨厌我抓蚊子,她说我弄得手脏不说,要是拍死在墙上,帐上,就难擦,难洗,难看。”
陶潜明听得认真,那陆离忽然笑出声来,她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有时候就喜欢自说自话,跑题了……”
陶潜明莞尔浅笑,道:“不会,我很喜欢听故事。”
又听他说:“我很敬佩你。”
陆离简直受宠若惊,摆手推脱,连声说几遍,“哪能哪能。”
陶潜明看她慌张模样,笑得眼眉如柳。
“您可别拿我取笑,我真受不起。”陆离当陶潜明说笑。
“我说真的。”
陆离再抬眼去和陶潜明对视,看到他眼里真诚,于是,问:“敬佩我?那是敬佩我什么?”
陶潜明背贴靠再长椅上,仰面看月,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假设我是女子,我会不会和你一样有能力,且有勇气进入孤行。”
陆离痴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