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红风尘的脸出现在这片红帷幔之中,我便知道我回来了。
“红灯笼”里头还是摇曳不定的烛光,壁上挂着一幅幅画卷,她倚靠在那张作画的案几前,随后一步步朝我走上来,狭长的眼眸中含着一抹戏谑。
此刻还是只有我与她二人,一切仍是原来的样子,像我刚刚踏进去那般。
只是她问我,“小姑娘,这一场大梦,你看得可满意?”
我还在想要如何应对,就见她又挑眉指着壁上的数张画作转了一圈,“不对,你看了可不止一场。这些,这些,你全都看了。”红风尘忽然躬下身来凑近我,擒着一丝笑,指尖落在我的唇角上,“这一趟,你没有白来。”
鼻尖拂过一抹淡淡的油墨香。
“你可知,在这人来人往里,你这玲珑剔透的心思我还是头次见到。”红风尘顿了顿,指尖慢慢滑向我的胸膛,轻声说道,“不过呢,你还小,等经历多了,总有对情爱把持不住的时候。”
倏然,她一挥红袖,挺直了背脊,掩着嘴笑起来。
红帷幔间到处都是她“咯咯咯咯咯”的笑声,听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红风尘止住笑声,又饶有兴趣地看向我,“我想起了,还有一个人也同你这般有趣。这个人你也认识,小姑娘,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怕这又是个圈套,我对她的疯言疯语并不理会,而是冷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哦?”她面不改色,眼珠转了一圈,有些好笑地对我道,“我嘛,不就是这风月楼的楼主红风尘,世人口中的绝世媚娘咯。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是,你不是红风尘,你根本就不是人。”
“我不是人,又是什么?”她又“咯咯”笑起来,“是山中精怪?还是修行千年的狐狸变的?”
她的笑声愈发愈响,震得那昏黄的烛光暗一下亮一下。
我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同她道:“我原以为能布下这些幻境和幻中局的人定是世外高人,又或是山中精怪,借着点道行来戏弄人间。可你连这精怪都算不上是。江南画侠年少时久居苏扬坊间,借这一本书、一个梦画出了他心中的江南落日图。他本就是神来之笔,你又就此吸取了那抹朱红里的精气诞生于画下。我不知你为何会模仿生在百年前那已经作古的人物,传说里她似狐、似妖,媚得可以颠倒众生,你学她的一颦一笑,学她的举手投足,学她贪恋红尘痴迷情事,学她的一切,然而,你,终究不是她。”
笑声戛然而止,眼前的红影紧紧地盯着我,一动也不动。
我继续道:“马师有的江南落日图失窃于三年前,与其说你是那个偷画之人,借着幻画迷惑人心;不如说,你就是这幻境中的一份子。你从不踏出风月楼,是因为早在画成之时,你便被深深困在这楼宇里。你亦是幻象,是假的,同这风月楼一样。画在,你便在;画破,你便亡。”
此声落地,我也说得冷汗涔涔。就在这时,立在水池中央的“红灯笼”忽然摇晃起来,那些红帷幔“簌簌”地摇晃起来,眼前的红影一声惊叫,烛光彻底暗下去。
待我适应过来,我看到那些红纱缠绕着一个模糊扭曲的幻影,声音尖利又有些凄楚地从那里传来,“我不是假的,我不是假的!”
那声音同那模糊扭曲的幻影一起游荡在我身边,如泣如诉,“你可知,那个人创造了我,却不承认我的存在。你可知啊,后来他都不愿看我了,与其痴恋于虚无梦境之中的一个影子……咯咯咯咯咯咯……”安总裁的特洛伊之战
师兄点头也疑惑地看着我,黑捕头继续沉默不语。
“那你们有没有看清那个红风尘的模样?”我掖着被子,掌心发汗。
师兄和十姑又摇头,黑捕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没有,里面烛光太暗了,模模糊糊的,就看到个红影。”师兄好像对此十分不满意,“小柒,你问这些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他又拿手抚上我的额头,关切道,“还是这几天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我没事,师兄。”我半是苦笑,心中又徒生几个谜团,转而望向那个高大的黑影道,“黑捕头,你呢?”
“我跟十姑问过他了,他什么都不说。”师兄撇撇嘴。
黑捕头长身挺立,忽然开口:“眼下最关键的是要把那幅画找到,破除幻境。”
十姑“嗯、嗯”点头认同,师兄沉默。电光石火之间,我的脑袋里闪过那道红影最后同我说的两句话。
……
“我想我知道那幅画在哪里了。”
默了半会,我抬头对着那三双眼睛道:“红风尘曾同我说过一句诗,西出阳关无故人。她说,她把画藏在一个我们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请问什么地方我们现在绝对找不到。”
师兄眼睛一亮,“是西山脚下那片树林的出口。”
十姑惊讶地侧身望着他。黑捕头怀里的七星宝剑隐约发出些响声来。
我点点头,对那沉着脸的黑影道:“黑捕头,若想找到西山树林里的出口,还得靠你了。”
黑捕头一震,顿时握紧双拳,携着七星宝剑快步离去。
师兄站到窗前眺望远方那白茫茫的大雾,十姑跟过去好奇地问他是怎么猜出答案的。
我坐在床上“呼”地松下一口气,这下真是身心俱疲,想立刻沉沉睡去。
等我醒来之时,这场大梦也该结束了吧。
一切都该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