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止,屋顶上寂然一片。
过了许久,胡谪点点头。
“在名利会上你不说出来,是不是因为这个名讳牵扯甚广。”
他脸上一凝,随后又轻轻颔首。
“我虽和云娘娘并不相识,但却听了很多她的事,毛大师、孙十八郎,还有小连姑娘好像都和她有瓜葛。我总觉得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事冥冥之中跟这位云娘娘会有点干系。”
我一顿,神色极为严肃道,“胡东家,若你果真与云娘娘熟识,可否将她的事告知我一二?”
他没有马上答复我,而是紧紧抿着嘴唇像是在沉思些什么。
我上前几步,双眼离他近了一些。
“胡东家,你说我这对眼睛和云娘娘的那双杏眼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胡谪一怔,眼眸中如深渊暗口,复杂得难以可测。
我知他何意,心中强忍住忽泛起一股酸涩,“孙十八郎把小连姑娘当成是云娘娘,我不想也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他仍是不说话目色深邃地盯着我看。我退后一步,朝他抱拳施礼,“胡大东家既不愿多言,那我在就先告辞了。”
我咬着嘴唇果决地一转身,正要离去,手臂忽的被人抓住。
“阿柒,”胡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和云娘娘师出同门,她是我的师姐。”
我双眼一亮,一扫其中的阴雾,倏地转过身,“那你的师姐云娘娘,是不是叫做云兰慈?”
话落,周旁静得可怕。
这里是荒郊野地,谁又会注意到这座客栈屋顶上对峙的两个人。
此时,胡谪已全然反应过来,眼底浮出一片远处天际的游云,半摇着头轻轻笑起来,“阿柒,你使诈。”
我低头,从怀中摸出一封信。
“想从天下第一聪明人口中问出些真话来,我不得不如此。”我将那封书信递到他跟前,“师父让我去长安十三镇把这封信给一个叫做云兰慈的女子。”
做旧的信封上郑重其事地写着“兰慈收”三个字,封口处还烙上了金印。
“兰慈是不是云娘娘的名讳?”
胡谪看了那封信,眼中笑意更甚,缓缓道:“阿柒,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仅此一句,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我将那封信重新收回到怀中。
“其实这不难猜,青泉山那次我就有所疑惑。”
我一边回想一边道来,“小玖能在师父中发现了云娘娘的私人医书,说明云娘娘和山庄定有渊源。我猜她可能曾来过山庄小住,而那几本医书正是她无意中留下的。”
胡谪不点头也不否认,静静地听我说下去。
“当日师父把信给我,曾说了‘兰慈姑娘’姓云,对于她是何人却缄口不语,只说务必要把这封信亲自交到她手中。兰慈姑娘的身份成迷,山庄里留有云娘娘的医书,师父的嘱咐又是那般郑重其事,再之后还有毛大师的话。他称云娘娘为‘慈姑’。”
我话语一顿,“慈姑,云兰慈,这不得不让我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兰慈就是云娘娘,也就是师父要我把这封信送到你师姐手里,对不对?”
我步步逼近,此时胡谪已经完全放松脸色,抚掌而笑道:“阿柒,你说得很精彩。”
我等他笑完,眼底收敛住光芒,十分镇定地对我道:“云兰慈就是我的师姐,也是世人口中妙手仁心的医圣云娘娘。师姐大我整整八岁,我对她十分敬重。她出门行医从来不用自己的真名讳,阿柒,你说我这个做师弟的岂能随意替她宣扬?”
听他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我沉思片刻,又道:“世人都说云娘娘在十八年前的荆水一战后便隐退江湖,不知所踪。我师父却让我把信送去一个叫做长安十三镇的地方,你跟我说实话,云娘娘真的在那里?”
“世人只知桃源十里在天外,却不知道长安有个镇名为十三。那里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百姓安居乐业,堪比世外桃源。”胡谪幽幽开口道,我师姐自大战后便无心于江湖纷争,于她而言,那里确实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听他并不否认我的话,我又推测道:“那既然云娘娘隐居在长安十三镇,那么她的孩子也极有可能在那里。”
“孩子?”胡谪一愣,语气有些古怪,“阿柒,你怎么突然想到云娘娘的……孩子?”
“你忘了?”我握紧手中的长剑,朝他高高扬起。
迎着晨间的微光,溢彩剑欢快地发出“铮”一声响。
“毛大师祭剑时有所托付,要我们将这把剑送到云娘娘的后人手中。”放下长剑后,我又颇为珍视地抚摸了它一下,“我虽把它取名为‘溢彩’,这这把剑却不是真的属于我的。总有一天,它要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中。”
“原来你是在想这件事。”那轻声落入我耳畔。我抬起头后,见到胡谪正目色柔和地看着我。
“说起来,我还有个事想要问你。就是不知道……你听了会不会生气?”
梦云生曾说,探求八卦是人性之本能。这件事事关到云娘娘的隐私,我先前犹豫了半天,但最终还是八卦的yù_wàng打败了理智。
许是自从他的身份被揭开后,难得见我这般示弱,胡谪笑起来,面和温和道:“但凡是阿柒问的,我都不会生气。你说吧。”
“云娘娘的那个孩子——”我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问了一句,“可是她和凌天君的孩子?”
一瞬间,我看到他的脸上露出难色,便忙又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