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奎利塔斯暂时摆脱战争以后,十人政府开始在国内着手策划一场变革,即他们将把通过法律的权力重新交给公民大会。这一方面与十人政府的个人意愿有关,一方面也与当时社会上对十人政府苛责的舆论有关,那时候的公民大会几乎无人组织和参加,所有公民常常觉得若有所失,并把自己被剥夺的快乐归咎于十人政府的独裁——虽然,一俟他们的权力得以恢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仍会变得失去了参与公民大会讨论的热情,但正如萨布隆所说的:
“我们不能剥夺人民对政治的参与,即使他们是穷苦的,他们也能够从健全的政治生活内学习到他们所需要的一切素质。既然楚士注定人类不可能走上一条完美的道路,那么让我们好好看看,忍受偶尔出现的暴民,与忍受一生一世的暴君,到底哪一样于我们的国家更加有利?哪一样使我们的文明更加受益?历史已经反复证明,是前者……我可以毫不避讳地讲,一旦剥夺人民的政治参与权,他们将逐渐变得唯唯诺诺,失去一切好公民该有的素质,接着,在一片腐烂的土壤中,专制出现了,我们的文明将于此时此刻悄无声息,只得哀求命运女神的再度垂青。”
后来有一次,负责处理此事的十人政府成员之一,巴尔达斯在对民众的演讲中出现了混乱。人们不喜欢他,因为巴尔达斯顶替的正是伯诺瓦离去的位置,所以他们发出响声组织巴尔达斯演讲,并用辛辣的讽刺对他大加谩骂,甚至无缘无故抨击他的母亲是个妓女,他的父亲是个嫖客。人群甚至想冲上讲台,把巴尔特拉拽下来,不过等到人民稍稍安静下来以后,巴尔达斯是这样回答他们的:
“公民朋友们,很遗憾你们会对我充满了如此之多的偏见。似乎我应该告诉你们,你们应该尊重我,因为我是你们的长官。但是,我不会这样说,我们十人政府愿意保留你们每一位公民说话的权力,可是相对的,我也希望你们能够耐心听完我的讲话——我会为此感激你们。
大家是否仍然记得不久前鱼弘在波尔塞纳做过的暴行?他当时正是对波尔塞纳人这样说的:‘你们应该尊重我,因为我是你们的长官’。但是结果呢,任何对鱼弘善意的批评都成为了不尊重的行为,人们甚至需要为此付出全家人的性命。我们也可以回想一下哈里斯蒂亚成员的所作所为——他们至今仍然偶尔出现在我们的国家与土地上——他们不允许任何不出自于他们自己的解释,否则一切都要按亵渎神明的罪行处置,即被杀死。真的没人尊敬鱼弘与哈里斯教吗?怎么可能!在鱼弘踏上波尔塞纳的土地上时,人们还一度将他看做英雄,可他犯了过错,于是人们劝说他改变,但这样一种出于敬意的行为居然被说成是冒犯,荒谬可笑!他们就像一帮野蛮人,闯进了我们文明的世界,被先进的文化所震惊。他们胡乱挥舞着马刀,企图用野蛮的暴力让所有人闭嘴,以让他们自己显得不是那样无知与浅薄。
也就是说,亲爱的公民们,言语到底在什么样的程度上才是尊重,在什么样的程度上才是合理的,不同的人完全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对蠢笨的独裁者与狂热者们来讲,忠言逆耳完全是一句空话,他们想听到的是服从的声音,他们想看到的是千万民众跪伏在他们脚下,说一不二的声音。对他们来说,所有自己不喜欢的言论全部是无情的谩骂与讽刺,他们可不会分辨人们是否为他们着想,他们只懂得满足自己的私欲。
可是,这是不是就代表着,你们对我的谩骂有部分是合理的,另一部分则是根本不该存在的呢?完全不是。我清楚地知道,在你们中间盛传着许多有关我的不实情报,我当然不会为这些事情的传播感到欢呼雀跃——有哪位公民愿意自己的母亲被说成是妓女?然而,既然你们只是在口头上谈论这些,我就必须容忍它们,并且保护你们有继续说下去的权力。一旦我开始动用权力压制你们当中关于我的不实言论,这种权力的不利影响将迅速扩大,我没有滥用手中的马刀,可是你们却会认为我在使用它,并且可以用它轻易斩下一个人的头颅。以至于未来终有一天,没人愿意与我说话,没人能够揭发我的错误,因为他们全部躲藏了起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不是真实的。
公民朋友们,尊重是一种美德。但当它被滥用,它造成的危害却远远多于我们滥用自己在口头上的自由。公道自在人心,我们的人民,我们的诸神一定会为造谣生事者一个公允的评判,可这并不代表着造谣者将为此付出代价。他可以昧着自己的良心继续散播着不实的谣言,只要他们能够接受人民对他的冷眼相对和漠不关心。
请大家记住,容忍谩骂与讽刺是一个心智健全者应该有的品质。对我们十人政府来讲,我们理所当然应该践行这一品德,并且保护大家拥有同样的权力去实践它。我们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因为自己说过的话而遭到暗杀,不希望任何人为自己说过的话遭受罪责。当然,如果我们的国家有幸出现一个诸如杰西那样的人,他能够仅凭一张天花乱坠的嘴,就剥夺千百民众的心智和性命,那么我们仍然必须制裁他——这种尺度难以在法律上加以准确把握,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国家不会出现如此的动乱,寄希望于其一旦发生,我们的政府能够进行准确的裁决。但杰西这种人能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