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当着皇帝的面,李淳风必定会狠狠的搧自己几个大嘴巴,无奈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李淳风硬着头皮回道:“皇上,乱我朝之天下者,即在君侧,三十年后,杀唐之子孙贻尽,主自不知耳。”
太宗听李淳风直言,不禁大惊失色,手中的酒盏竟然失手跌在地上,李淳风善卜路人皆知,太宗亦知道自己的太史令是个过阴之人,急忙驱步上前,抓住李淳风的右手:“爱卿,告诉朕,此人是谁?”
李淳风知道自己酒后失言泻露了天机,已经酿成殃及子孙的大祸,但是眼前的皇帝也得唐过去啊,支支吾吾说了一句:“‘止戈’,身侧,双目长空。皇上,微臣实在不能多说了。”
唐太宗毕竟是一位明君,挥挥手屏退了太史令,心里暗自思忖道:“‘止戈’为‘武’,‘身侧’即身边,然而‘双目长空’又是何字?”
百思不得其解,转眼一想,既然朕猜出了一个‘武’字,为了躲开这颗灾星,今后朝堂之上再也不用‘武’氏一族就是了。
李淳风这一卜可谓石破惊天,太宗一朝从此再不重用‘武’氏一族。
君臣酒酣耳热一席话,虽然背人,却没有逃过一个女子的耳朵,这个女人叫武媚娘。此时的她正在太宗身边把酒。
李淳风一句止戈身侧,让这个武氏女子差一点失手扔掉了手中的酒壶。
好在太宗此时脑海里满盘算计的只是那些朝中重臣,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这个武才人的失态。
纵然如此,李淳风的卜辞已经深深地刻印到武媚娘的脑海里。
时光荏苒,经年之后,李淳风不幸而言中,武媚娘历经劫波终于上位,另立新朝,自称武瞾。
新皇即位,第一件事就是诛杀逆臣。
李淳风家族首当其冲,成了则天女皇第一批祭天的牺牲。
李家的噩运自然也波及到了千里之外的平阳堂,原来湛庐山下欧冶家族的这个分支,高祖的正妻正是李淳风最宠爱的女儿莫娘。(李家和欧冶家都是巫族)
平阳堂成了武皇的眼中钉,阖族再也没有人敢铸剑,毕竟宝剑也是武器,他们也怕留给朝廷欧冶一族造反的口实啊。
李莫娘知道正是自己带给了欧冶一族的飞来横祸,忧郁而死,留下十六岁的长子和一个未及周岁的幼子。不久后平阳堂的主人也带着幼子浪迹天涯,后人遍访九州而不得踪迹,遂画下了一张画像挂在祠堂里供奉起来。
人与画像中的先人实在太像了,无怪乎大家皆把他当做了自家的祖宗。
林蝉儿怕欧冶无名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起身请求道:“老丈,我们可以去祠堂拜拜吗?”
欧冶江佑急忙起身道:“神人要拜,祖宗自然欢喜,请启驾。”
欧冶无名惭然一笑:“我只是欧冶氏的一个后世后世子孙,平阳堂前认祖归宗而已,哪里称得上神人。”
众人移步欧冶家族的祠堂,这样的家庙几乎同一个模式,神案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先祖的牌位。
其中最上层正中的位子,果然挂了一张与欧冶无名一模一样的画像。
林蝉儿上前仔细辨认,画像前一块偌大的牌位,上面写着‘先祖,欧冶公‘讳’干任之神位’
欧冶干任下层,孤零零两块神位,左边欧冶无利,右边欧冶无名。
欧冶无名?林蝉儿心中大骇,欧冶一族果然有个欧冶无名,而且他的父亲竟然与自己的爱人相貌特征一模一样。
无怪乎刚才院子里跪了一大片,可是牌位上的无名,怎么推算也是盛唐时期的人士呀。
林蝉儿惊骇的看了一眼无名,见他也在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牌位,转身问身后的江佑:“这位欧冶无名是谁,为什么取了一个如此奇怪的名字?”
欧冶无名看了一眼林蝉儿“师傅为我取的名字很好啊,怎么就奇怪了?”。
“别打岔。”林蝉儿面对江佑继续说道:“老丈请讲。”
“小祖宗真的叫欧冶无名?”江佑心里一阵激动,急忙回道:“当年先祖离开平阳堂,带走的小祖宗刚足周岁,还没有正式的名号,后世子孙只知道小祖宗乳名‘朴儿’,牌位上书写乳名太不庄重,高祖们便将小祖宗的牌位写了一个‘欧冶无名’的诨号。”
林蝉儿混沌的脑海突然透出一抹曙光:“难道冥冥中上天早有安排?无名、朴儿、师傅难道早已觉察到了什么?”
“难道我的无名已经度过了三百多个春秋?是谁给了他延缓衰老的神药?他又为什么要拿走他的记忆?
这是不是一个阴谋!”
林蝉儿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千头万绪,剪不乱理还乱。
转眼又一想,林蝉儿总算也有收获:“好在他不是完颜宗鸿!”
虽然心中的疑惑重重,林蝉儿却也基本断定了无名是欧冶后人的事实。既然已经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林蝉儿索性沉下心来,静观其变。
是夜,无名躺在江佑家的客房里,心里从来没有如此踏实,同宗同族似曾相识的味道强烈的刺激着他兴奋地触觉。看来今夜指望在平阳堂安安稳稳的睡一觉,有些困难了。
起身走到院子里,看到欧冶江佑坐在躺椅上正望着月亮发呆,看到无名走过来,一时竟然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
无名请江佑重新入座,好奇的问道:“老丈,夜深了,您也不困吗?”
江佑扬扬头,一轮满月